《埋香幻》第2章


“为什么?”她站起身来,直直走向他,“你要和他们作对吗,那不是你家的亲戚吗。”
萧殊遐苦笑,“你这是在和我讲道理吗。”
“所以为什么,只因为今天是你第一个妻子的忌日吗……话说回来,你没有杀了她吗。”
他一动不动安静地忍受着,只是耸了耸肩,“你想去哪里,我安排一下机票。”
她完全不为所动,“你当然没有杀她。像你这样的人,想要杀人,不会搞得天下皆知。”
这世上当然有人杀死自己的爱人之后还连年吊唁,若无其事,但这个漂亮得叫人销魂的男人显然不在其内。
“谢谢你相信我,不过这不是个好故事。”他随手拿起电话按下几个键,“请帮我接……”
啪一声她伸手按下电话,近距离地仰起头看他,“要怎样你才肯带我去。”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靠近,额头几乎抵到他鼻尖,声音轻柔细腻,素雅如纱,“爵爷。”
萧殊遐一怔之后继续苦笑,探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肩头,“坐下,丫头。”
她愣了一下,为他的口气。
“你知道,你不能对我出手,规矩是这样的。”
她久久地看着他,然后点了头,“想杀你的人一定很多。”
他摇摇头,“没有你希望的那么多。”
她眼光不变,声音里忽然带上了几分高亢,“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对你有什么希望呢。”
“丫头,我不会带你去的,这你很清楚。”我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但阿雅克肖家既然能设下圈套捕你……行迹已露,整个意大利境内,阿雅克肖即使不能一手遮天,也绝不会让你安稳离开。
何况,你只怕也来不及在走出这间酒店之前,找到一个比我更能在阿雅克肖面前护住你的人。
“缪西亚。”
他一愣,“嗯?”
“叫我缪西亚。”她怕冷似的环住肩头,“我喜欢这个名字。”
萧殊遐看了她一会儿,“如果你介意……”
她摇头,声音渐轻,“在Porcelain的时候,他们都叫我miumiu。”
“那是你的名字吗,缪缪。”
“也许。”她困倦似的沉下来,把整个身体偎入沙发,眼睑细而薄,无力似的垂在漆黑不透明瞳孔上,眼尾软而长,蜻蜓点水一样微微颤动着。
他叹口气,“去床上睡,我给你拿杯牛奶。”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起来。”
萧殊遐摇摇头,“不要这样。”
“那么你难道是个君子吗。”她低语般地笑了,“还是善意的谎言更有益身心呢?他们都说,那位荷兰公主死得蹊跷……你为什么迅速再婚呢?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么。”
萧殊遐温和地反问,“激怒我是一个有趣的尝试吗?我想不。”他走过去,在两步远的距离打量她,“你有发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吗,有没有摄入什么东西?”
她颤动了一下,挣扎着慢慢坐直,视线仿佛被蛛丝牵引着缭绕飘浮,难以集中,她吃吃地笑了一声,“真糟糕,你没办法带我走了。”
“那是什么?”
“那杯威士忌……里面有药,麻醉剂。”
萧殊遐怔了怔,“你早就知道。”
她摇晃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知道,但只在入口那一瞬间,惊觉中了圈套的同时,已经发觉陌生人包抄过来,而他,是她在跌倒之前偶然觅到的最后也是最完美的掩护。
她不再作声,慢慢斜倚回沙发上,涂抹精致的细长睫毛终于不再微微撩动。萧殊遐看了她一会儿,轻呼一口气,走上去抱起她进了卧室。放她在大床上,他半跪下来替她脱掉一双银色细高跟鱼嘴鞋,又考虑了一下,这才隔着长裙解开内衣扣子,把被子替她盖到肩头。
熄灯关门的轻微响动像一颗落入黑暗的雨水。
片刻之后,绿莹莹的瞳孔在漆黑暗夜里的一丝月光下微微闪烁起来。
女孩的身体如猫如蛇,耸动着轻盈地跳起来,无声滑下大床,她摸到门前,侧耳倾听着外间动静,再伸出细长柔软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门柄,将精致的对开门拨开细细缝隙,小心地看过去。
随后她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悄然而敏捷地跳进了浴室。
、2
听到门铃声时,萧殊遐并不讶异,前台的声线在向他请示是否接待时仍然是甜美的,即使报出的是那个让他微微不适却意料之中的姓氏。
“阿雅克肖先生,亚历山德罗阿雅克肖。”
萧殊遐合了下眼睛,“请阿雅克肖先生上来。”
亚历山德罗阿雅克肖看着面前的萧殊遐。
他差不多是看着这漂亮的男孩长大,从他那光彩夺目的幼年与少年,然后是雪夜精灵般眩惑了几乎多半个世界的青年时代,再到看似落拓却依旧雅致风流的如今。
他独自出行,似乎永远都是一个人,这无名无分的年轻人——其实,已经算不上年轻——但仍然让人无法在他面前放肆似的,保有着那种诚挚而高雅的风度。
亚历山德罗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实自己的苍老,当你发觉曾经对你甜美微笑的男孩都已步入中年,那么你自己呢?
他摇摇头抛开这个念头,“埃尔瑞斯。”
萧殊遐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决定开门见山,“马尔科告诉我,你带着一个女孩子。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萧殊遐耸耸肩,微笑了一下,“表叔。”
亚历山德罗摆了摆手,神情严肃时瞳孔有不自觉的收缩,“你知道survivor吗?”
“表叔……”
“他们是鸩鸟,是蛊毒,是无解的毒药,他们本身就是。他们把自己当作这个世界上最无所顾忌的幸存者,并因此漠视他人的生命。香料,药草,花朵,木叶,矿物……只要是他们能找到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能被他们所利用,拿来化合与调配,制出无形无色的药剂,达到任何一种目的。”
萧殊遐轻声地,“就像魔法。”
“就是魔法。和我们不同,和维奥雷拉也不同,survivor就是行走人间的巫师。”
幽黑微翘的长睫微微一垂,萧殊遐笑了,“表叔,阿雅克肖家始终需要一个survivor,是么?”
亚历山德罗惊讶地一停,“埃尔瑞斯?”
萧殊遐声音益轻,“我们都知道,阿雅克肖不会做多余的事,自然不会为一个普通的杀手而来。”他站起身,“多谢表叔,但我只是带了个喜欢的小女孩儿,来罗马玩个几天,过后就走。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太累了,总得随处找点儿乐子。”
亚历山德罗瞠目看他好一会儿,“你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
萧殊遐微笑,“爵爷没有那个闲暇。”他点点头,“表叔,奥尔西尼家明天的酒会,请帮我告个罪……”
他话音未落,卧室房门砰一声被推开,脚步声踢踢踏踏细碎一地张扬,女孩子的声音清凉微沙,“我洗完了,到你了。”
亚历山德罗闻声转头,冷肃表情刹那冻在了脸上。
他看见一个身材细高的女人只裹了条浴巾站在门口,头上也缠着毛巾,发梢湿漉漉的水珠在地毯上毫不顾忌地打湿一片水渍。
本能地皱一皱眉,他才发现这是个年轻的女孩,浴巾裹到胸口,□肩颈的质感和曲线有一种鱼一样的光滑优美,露出的双腿虽然纤细却线条圆润修长,标准的平面模特身材。
然而他知道——就像知道对方也知道一样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个模特,甚至,在阿雅克肖家的定义中,她都不能算得上是个女人。
那双绿得发黑或者黑得发绿的瞳孔只瞟向他一眼,就丧失兴趣地扎到了萧殊遐身上,“还不去?你要我等多久?”
萧殊遐苦笑,只能苦笑,他已经明白了这女孩想干嘛,但是……
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已经响起,“这位小姐是?”
萧殊遐闭了闭眼,“缪西亚。”
“缪西亚霭魔罗。”她轻松而响脆地回答,几步走上来,一伸手作势要同意大利老人相握,萧殊遐微微愣了下,不知何时她十指指尖换了颜色,分不出是甲片还是蔻丹,十指指甲都作漆黑,尖端一点闪亮亮的艳黄,黑黄交错,显眼得简直耀眼,明亮如一股威胁。
亚历山德罗凝神看她的手一刹那,并没有接住伸到眼前的纤纤素手,只倨傲地点了点头,“幸会,小姐。”他想了想,“我听说,您要同萧先生一起离开?”
萧殊遐默默叹了口气。
不出他所料,缪缪欢快过头地回答,“为什么?他答应带我在罗马多玩几天的。”
意大利老人一双瞳孔中闪出一点酽浓而尖锐的火焰,女孩却毫不客气地同他对视,目光相撞,短促刹那里如同迸起拧碎珍珠成粉的沙哑细响。
亚历山德罗慢慢笑了,起身微微一颔首,“那么好的,小姐,明天见?”又对萧殊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奥尔西尼府见。”
萧殊遐轻抿了一下唇,并不多话。
恭敬送亚历山德罗阿雅克肖出了门,他转身凝视沙发上慵懒斜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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