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第279章


确是这样,尽管深知自己在金钱上困境的原因,但当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金钱上来之后,我还是产生了“难道我的收入仅有这些?”的疑问,我变得不敢相信自己。难道妻子会……?
虽然我没敢深想下去,但人的念头绝不可以妄动,一旦有了哪怕是苗头性的倾向,也会迅速地蔓延开来。那一刻,我分明就觉得妻子可疑,而且这种可疑并非现在的,而是已经发生的过去——难道妻子果真会在对待双方父母的问题上存有严重的失误?这时,似乎这个问题成了我其时最大的问题。
我不否认,我妻子是极善精打细算的女人,但此时的我似乎已不是在过分地关注金钱的数量而是公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追求公平,因为公平是他在心里产生平衡的基础,除非他必须首先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说起来惭愧,我们很快就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尽管我们也曾经吵过,但因为金钱确是第一次,而且我很容易就被妻子少见的伶牙俐齿所折服。
或许果如妻子所说,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仅重活累活脏活都是男人份儿内的事儿,连有没有钱也是男人的责任。
也不能怪妻子有那么充分的理由,因为妻子所说我确是一样都不会,我甚至不会使用液化气为妻子做一次饭,更不要说洗衣了,并且现在适逢是个大家都拼命挣钱的时代本身就少不了一些发家致富有道的例子。
反正,我难免要泄气而很快就让我丧失了争吵的勇气,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原来竟是个懦夫,懦夫一无是处,表面上却常常表现得甚为强大。
或许越是貌似强大越是懦弱,这就是男人。
凡男人,不能靠强悍的体魄而要凭脑袋生活。这实在是我的一种自我安慰,因为脑袋并没有为我换来改变困境的金钱。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话随后又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论证——我娘病得真不是时候,手头无钱,该咋办?因为不信任的争吵虽已告一段落,但我妻子分明仍是满腹委屈——在她看来,不信任是一个人最大的耻辱,如果能够联系到工作上的不信任,我原是能够理解她的委屈,但此时我却不能理解,所以当她赌气索性把难题全部推给我时,我恶狠狠地骂道,贼婆娘。
骂归骂,其中的仇恨却已经少过了无奈。哼,别想难为我。我想着,头脑里已迅速形成了包括借在内的十几种筹资方案。
象我这种男人,曾经有不少人说只适合搞政研。我曾经甚不理解,现在想起来,竟觉有一定的道理,或许适合搞政研的人永远是思想上的强者,但行动力却远不如一个小学生来得更干脆有力。
而我此时甚至会觉得自己绝不仅行动力的问题,连观念都总是要慢半拍,或许这就是导致我屡屡失败的根本原因,因为我周密研究的方案竟被我逐一否定而无一得以成功实施。
最可笑的就是借,我逐一分析了我所有的朋友才选择了其中最有实力而且自信只要开口必能应允的三位。可每到拿起电话,心里又总是不够踏实,只觉自己从未帮过人家人家又何必要帮自己呢?
于是又去分析自己的朋友,似乎没有一位与自己有太过紧密的关系,要有也是工作上的,现在这社会,人走茶凉是常事儿。
如此想着掂量着,我没有忘记这曾经是自己一贯坚持的原则,至此我方始明白了有些人何以会在位期间不惜牺牲原则地团结人,原来竟有这么一天。尽管他们团结的人当中更多的也是人走茶凉,可终究还会有这么三两位吧,总胜过我这样孤孤单单。
显然地,我在这种“雄心勃勃至泄气再至意气风发”的思考中过了三天仍没有勇气去向人开口,我甚至会想到自己倘若真的开了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执行职务,尽管我当时的职务前面的讲述曾有提及已无多少能量可以发挥,但一点儿也不行,我自信自己不是个自私的人,我绝不能去沾职务的便利。
但我妻子偏骂我是个自私透顶的男人,而且绝不容许我去列举那些我自以为的曾经的辉煌。她一字一顿地强调说,现在最紧要的是娘的病,没钱,咋办?没钱?你去想办法。
我突然暴怒起来,但仍未忘记了为自己找理由:你不是一直在管钱吗?你的亲戚不是也曾借过咱的钱吗?
我指的当然是她哥哥曾经借过我们二百元钱的事儿,这事儿也不过是我偶然碰到的,因为我从不管钱,但以此推论她的家人必不止一次借过我们的钱,尽管我依稀记得她曾多次向我说过我们的困境以及我们必须靠她家人摆脱困境的话,在当时我也曾心存感激,但此时却固执地认为那不过是她自己摆功评好的表现。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失了男人的尊严,虽然我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隐隐不安,但我还是必须要摔门而去,身后空留下她压抑的哭声。
这是她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死要面子,所以她从不会高声地叫骂,连代表着伤心的哭也是如此模样。
虽说是豪气万丈地摔门而去,心里终究有亏,那毕竟是我的娘亲。所以,只茫然无措地蹓跶了一会儿,就又回转,期间当然不曾注意因为忽视了某熟人主动跟自己说话的应答而得罪了他的事实。
只说待我回到家里时,她已带我娘去了医院。为了省钱,背着去的,据说见到医生时她已经虚脱。
这一刻,我好感动:不仅渐渐涌起的与之结婚的悔意霎时便去,而且只觉自己的没有任何深思熟虑的选择竟是如此地伟大——人的婚姻确是现实的,千万不要盲目地去追求志趣相投,若是我选择了一位学历相当者,我不敢想象后果的严重。
对了,找一位学历低于自己的女人,尽管可能自己的儿子或许会因此而不够聪明,但当代却有享不尽的艳福。
去他妈的,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最难得的还有男人的尊严。
这不,见我总算到来,她又小鸟依人地告诉我,钱是借我得罪过的那位某人的,难怪他会如此地高傲,难道待别人有求时人非要这样吗?
我就不这样,当然要把严格地执行职务排除之外,否则的话,就太多了,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了职务,人家还求你作甚?
胡思乱想着,妻子显然在唠叨不休地念他的好,说只要一个电话他就叫儿子送过来二千元。
我想,他何以会这样呢?我遍寻记忆也没有找到他何以会这样的足够理由。依稀记得,他曾找我办过两件事,可那些事情都是申请文化许可证之类的该办的事儿,根本算不得帮忙。
正独自咂摸着,他又赶来了,极尽真情地看望了我娘,又留下二千元。
或许商人都是精妙的,见我口不应心地推辞着说自己不缺钱时,他见缝插针地提了找我帮忙且我拒不收礼的事儿,一脸的感谢,却绝口不提我刚才因神志恍惚不跟他说话事后才得知竟因此而得罪了他的事儿,而且给我编造了让我满意的因为孝顺而焦躁的谎言。
我不再推辞,实际上也已无法再推辞,因为太需要这笔钱,我妻子已伸手接过了钱,我只好尴尬地笑笑,说:暂借吧。
我妻子更加念他的好,我却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
尽管我没有说下去,妻子还是破例地反唇相讥,要知道,这四千元可是救了你娘的命啊。
说来奇怪,我竟然忽视了这样的事实,仿佛又找回了男人的自尊。反正是借呗,借总是要还的。
至于还,在我们家里已不再是我的事儿。现实是,我妻子后来还了两次,都被他拒绝了,而且说什么知道我的家境不好。
这可是太伤男人尊严的事情,显然地我妻子至今未还他这四千元的行为让她因给我娘治病而在我心目中形成的好印象一抹而光,这终究是个世俗的女人,我认为,世俗的女人永远都这么不懂事,我分明在为自己找着理由,难道就不为我的前途着想吗?倘若真的出了事,岂不是有嘴难辩?倘若丢工作蹲监狱,岂不得不偿失?愈想愈是害怕,愈想愈是发狠。
当然这不仅是害怕与发狠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有人的清白问题。难道人高雅一点儿不对吗?难道人就不应该象正常的人那样生活吗?这是一个充满矛盾似乎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心下一时间惶惶然不知所终了。
其实,有不少事情没有而且也没有必要去苦苦地追求答案。
不妨耐心地观察自己,许多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东西不是也随着时间过来了吗?
只不过人不会象熟记自己有十个指头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那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我当然不会因为区区的四千元而破坏了自己的清誉。
——拿工资的人终究都有一个稳定的职业,虽然钱不多,但只要肯自口里一点儿一点儿地省,固定的收入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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