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空瓶氧气》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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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为了这个东西，多少人背上了巨款债务，多少人走上了犯罪道路。
而她的爸爸，则是因为钱，而失去了生命。
爸爸离开家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她站在门边帮爸爸拿了雨伞。爸爸接过雨伞，抚摸着她的头说，等爸爸回来，爸爸就给你买大房子。她心里有些不安，但是想到以后可以和爸爸妈妈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她还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爸爸走出去老远，那把红色的伞渐渐成为了一个红点，她还是站在门边，迟迟没有离开。她身上的蓝裙子，是爸爸去年夏天给她买的；她的马尾辫，是爸爸早上帮她梳的；她的手，是爸爸经常牵着的；她的眼睛，是长得最像爸爸的地方。
这些看似平常的小细节，忽然全部涌了上来，和莫名的悲伤一起，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妈妈从屋里出来往她身上披一件衣服，告诉她不要担心，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握紧小手，轻喃，会回来的。
年仅十岁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别，便是永别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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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爸爸很少往家打电话，也没有回来过。即使是过节，也只是来封信或者打电话问候一下。妈妈说爸爸很忙，因为要挣很多钱，才能给她买大房子。
可是已经成长为少女的她，已经慢慢懂事的她，不会再想要什么大房子了。她只想要爸爸回来，跟她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那时的她是个叛逆的小女生。迷恋上网络，迷恋上漫画。她甚至跑去打耳洞，结果回到家被妈妈狠狠揍了一顿。她在那时认识了两个对她很重要的人，美好的男孩和美好的女孩。在没有父亲关爱的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是他们带给她光明和希望。渐渐地，她升到了初二。
知道爸爸出事的时候，她几乎是飞奔着去了医院。
还没有进医院的门，她就泣不成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点，瘫软在地上。最后她终于来到爸爸的病床前，一块白布盖着爸爸的尸体，像死神残忍的爪子。她想要伸手去掀白布，护士阻止了她。可是她仍旧固执地将白布掀开一角。爸爸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已经被梳理好，脸上的血迹也被洗清。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很安详。她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她记得以前每次爸爸午睡的时候她就调皮地去捏他的鼻子，每次他都会坐起来好好教育她一番。可是这次，爸爸再也不会起来了，再也不会耐心地教育她，再也不会给她买裙子、给她梳辫子、牵她的手，而那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爸爸，你不能睡懒觉的啊。
爸爸，你怎么不理我了呢？
爸爸，你睁眼看看小浅啊。
她跪倒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哭得晕死过去了。可是她的眼睛却是那么明亮，眼泪像小溪，静静流淌。妈妈站在病床前，耐心地帮爸爸擦着手，帮他把袖子放下来，然后把白布重新盖上。
妈妈的脸上也都是泪水。她蹲下来，抱住哭泣的女孩，紧紧地抱住，就像抱着自己唯一的宝物。她听见妈妈在说，她说女儿以后妈妈只有你了，妈妈只有你了……
是啊，我失去爸爸了呢。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
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后来她才知道，爸爸一直在外面帮别人贩毒，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才会被谋杀。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为爸爸的事哭过。
看门的大叔把这些给我讲完后，我用手去擦脸，发现脸已经湿了。
“小莫，你没事吧？”大叔给我递来纸巾，“天也不早了，你不回家你妈妈该担心了。快回去吧。”
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我又耽误了这么久。
我起身：“今天谢谢大叔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终于截到了车。坐在车内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不是零星的片段，而是所有的，所有关于我和爸爸的记忆，全部出现了。
爸爸……
下了出租车，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拖着行李上了楼，楼道里的灯坏了，我上得很费劲。终于找到了家门，我伸手去掏钥匙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尹桥！”我扑进尹桥怀里，感觉很温暖。不知道为什么，听看门的大叔讲完我的故事，我心里居然是如此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屋里亮着昏暗的灯，尹桥的肩膀很宽阔，我兴奋得又叫又跳，“你们等我很久了吧？对不起啊，路上堵车了。我好想你啊！”
尹桥没有说话。
我松开他，他背对着光，我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伸出手拉住他：“我饿了，你不是说有好吃的东西吗，我们快开饭吧！”
他没有动。
这时候，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妈妈从房间里端着菜出来，还有尹桥正拿着几瓶饮料摆上餐桌。
等等……
尹桥？！
我放开面前“尹桥”的袖子，看着他穿着的那双我熟悉的白色波板鞋，心里一阵一阵难受。那双鞋，是我今年暑假陪他去买的，他说他最喜欢白色，他当时还买了一双手绘鞋给我，上面画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猛地惊醒过来，推开面前的人，准备转身跑走，可是他却拉住了我的手，成雨傲的声音低低地、清楚地响起：“对不起。”
我又哭了。
我背对着家门，成雨傲站在我后面。楼栋很黑，我把脸埋进黑暗，不希望他看到我在哭。可是最后我还是很不争气地出了声。我蹲下来，把自己抱住，狠狠地哭，大声地哭。
成雨傲走到我面前，也蹲下身来，然后伸出手抱住了我。我听到他的叹息声，可是我没有勇气抬头。我伸出手捶打他，想要挣扎开，用了很大的劲，可是他没有挪动一步。
我捶累了，哭累了，进干脆停止了。
成雨傲依旧紧紧抱着我，很久之后，我听到他再次重复：
“对不起。”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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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妈妈把一根鸡翅夹到我碗里：“你这孩子，呆坐着干啥。赶快吃赶快吃，一会儿都凉了。”
成雨傲坐在我旁边，我们都没有说话，尹桥默默低头吃着饭，气氛很微妙。我没有动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妈妈看看我，又看看成雨傲，有些焦急。其实我也不想让妈妈担心的，可是我现在根本吃不下。
尹桥忽然站起来：“我吃饱了。伯母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让小芊和雨傲慢慢吃。”
妈妈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也站起来：“那我们出去了，你们不着急，慢慢吃。”
我拉住她的手，然后站起来：“不用了，我不想吃了，我出去，你们慢吃。”
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门，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我的衣服里，我打了个寒战，手插进兜里，缩着身子朝外走。小区里的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橙黄色的光在地上不停摆动。我走过一个个光晕，听着自己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渐渐的，好像这声音从后面传来，变得大了起来。我走了很久很久，身后的人也跟着我走了很久很久。我不想回头，因为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为什么我不想面对他，为什么我不敢面对他？
为什么这个我深深喜欢的男孩，在此时此刻，我会想要逃避他？
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一件外套披在了我肩上，随后声音从后面响起：“天冷了，别在外面转太久，你身体不好。”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
他还是那么高挑帅气，比起两年前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最近似乎憔悴了些，但是我永远记得他的眼神，他望着我的眼神。我形容不出来，是那种深邃的，专属他自己的。
凝望他许久，我低下头：“对不起。”
成雨傲走过来，用手抚摸我的头发。我记得他说他最喜欢抚摸我的头发，他说我的头发很软很顺，他尤其喜欢我的齐刘海。现在的他还是老样子，还是喜欢我的头发。他没变呵，是我变了吧。
“是我该说对不起。”他把我的发丝从指间穿过，“上次是我的不对，但是那天之后，没过几天我就知道真相了。”
“那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啊。”我撇过头去，“不接我电话，不找我，短信也不回……”
成雨傲拉过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用他的手包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