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繁花》第15章

“别转移话题，我在说你的事。”
“我已经订婚了。”
“如果订婚只是为了逃避她们姐妹俩，那么对于乔老师太不公平了。”
“裴苏，你公平点，任何人走出一段往事都是需要时间的，”林乐轩转过身，凝视裴苏的脸，“答应我，早一点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吗？”
裴苏没说话，半晌过后，她站起来，走了出去。而林乐轩却揉碎了眼前的文件，手指按在眉心。
“……这一场赌博从开始到现在，谁都没有办法中途退出，你不可以，我也不行……”
（二十一）反击
裴苏走出林乐轩的办公室，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渐渐的更加担忧起来。她的感冒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她要去哪里呢？回家？一个人也难免胡思乱想；回学校？现在的她怎么敢轻易的回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正在踌躇的时候，一束花突然出现在眼前，叫她不由得一愣。
侧过身去寻找后面的人，居然无比惊讶的看到了柯宇鸿那张万年扑克脸在对着自己笑，笑得裴苏整个人开始毛骨悚然。
“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我晚上怕做噩梦……”
“来看看你不能还摆着一张臭脸吧，”柯宇鸿丝毫不以为意，将大束的蓝色海芋花塞进裴苏的怀里，“祝你早日康复。”
“每次你这样我都觉得背后在向外冒凉气，”裴苏笑起来，接过沉甸甸的一束花，和柯宇鸿并肩而行，“说实话，你要是不做警察，还挺有做花花公子的潜质的。”
“我本来也是啊，呵呵。”柯宇鸿干笑了两声。
“你真的是来看我的？我怎么觉得你就没安过什么好心呢？”
“嗯，确实有点事，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柯宇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倒叫裴苏安心多了，“你姐姐的死，我确实有些事情在瞒着你。”
这一次轮到裴苏的脸垮下来。
“虽然时机并不合适，也许现在的你并没有那么多心思来顾及这些，但是我本来是打算在你上次约我的时候告诉你的。”柯宇鸿停顿了几秒，而后再度开口，“你姐姐是因为车内空气二甲苯含量严重超过正常范围而导致了突发性晕厥，才会撞上高速公路的围栏的。”
“……二甲苯？”裴苏一声惊呼，大束的花从手中掉了下来，背书一样的自言自语道，“呼吸二甲苯含量超过400ppm以上的空气会在短时间内刺激黏膜和肺，抑制中枢神经，同时伴有呕吐，头痛，步态不稳，昏迷抽筋及心律不齐……”
“……你果然知道……”柯宇鸿仰起脸来。
“……你……”裴苏缓缓抬起头来，“……是为了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探听我的虚实吗？你还是怀疑我？”
“不，恰恰相反，如果这个时候你说你不知道，我才会继续的怀疑你，裴苏，从今天开始，我相信不是你。”
裴苏靠在长廊的立柱上，疲倦的闭上眼睛。“柯宇鸿，你真是魔鬼……”
“接来下我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裴苏，”柯宇鸿的眼神望着虚无的远方，“陈萍的父母回到老家了，他们是坐飞机离开的……”
裴苏想了很久，
“柯宇鸿，陈萍日记里写的35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看了她的日记才明白，原来她是那么乐观的人，我不相信，她会为了日记被偷看而去选择自杀……”
裴敬的病情开始好转，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何妤来看他，坐在床边的椅子，将带来的花□玻璃瓶。
“你真的想好了？起初不是还那么激烈的反对吗？”何妤微笑看着裴敬。
“当初反对是因为不想离开苏，而现在，”裴敬摊开手，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我别无选择，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苏可能就会面临着休学或者类似的选择，如果有一天她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感觉到不快乐，我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果不是你当时的坚持，Ron上次回国其实就已经很想把你接回去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吗？”
“以你们的能力，当然要全面封锁媒体对于苏的报道，但是要尽可能的把我的身分公布，登报上电视都没关系。”
“裴先生赞成你的决定吗？”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尽量拖延让我爸知道这件事的时间？”
“为什么？”何妤不明白。“没有你爸爸的同意，手续要怎么办呢？”
“那些只是法律上的条款，我现在需要的只是名义上的承认，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裴敬突然变得烦躁起来，然后又勉强的压抑下去，“我必须和她在一起，不管我留在裴家还是和你去美国，都只是为了保护她。”
“裴敬，”何妤笑了起来，“你和你爸爸还真的很像呢……”
听到这句话，裴敬本来就不太明朗的心情仿佛瞬间蒙上一层阴云，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何妤叹了口气，右手按在裴敬的肩膀：“你相信我，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何妤答应了裴敬的事情没有食言，美国籍亿万富翁认回老战友代养了十八年的亲生子这条新闻，在一夜之间炒翻了所有网络和普通传媒。
有人采访，裴敬都尽量配合，虽然裴苏曾经激烈的反对，但到了最后，依然是裴敬将她好好的包裹起来，然后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他们吵架，裴苏质问他不是说好了所有的事都要一起去面对，为什么到了最后，你总是一个人固执又任性的选择一个人挑起？
而裴敬依然轻描淡写，手指划过裴苏脸上愤怒的曲线，微微的笑。
“……因为，苏是我要保护的人，其他人都不可以，你自己也不行，你要习惯依靠我，因为你的将来，只能一直依靠着我……”
裴苏败下阵来，之前的十八年里，她从未觉得裴敬可以如此强势，但是当她依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却又无比贪恋那让人平静的心跳声。
……敬，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那么我要怎么办？
……我是苏的影子，不管到了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二十二）惊变
林乐轩请客吃饭的日子到了，于是那一天下午他请了半天的假提前回家去准备。
临走时裴苏陪他一起走到了停车场，不经意发现了那双被金丝眼镜所遮盖却仍旧通红的眼眶。
“是不是太拼命了？钱是赚不完的，干吗那么累嘛？”
“病人的时间有限啊，你不会不明白吧，”林乐轩揉揉眉，打开车门坐进去，又抬头看了看裴苏，“大概是这两天文案看得太多了，我找到了几起与裴敬的病例很相似的案子，也许会有些帮助，你开心吧？”
“废话嘞。”裴苏扬手要打他，却被林乐轩灵巧的躲了过去。
“我会帮你实现愿望的，但是你要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即使失去一切，也希望他能够活下去，”林乐轩系好安全带，抛给裴苏最后一句话，“下午三点钟，不要迟到哦。”
裴苏挥挥手，而林乐轩则一直注视着后视镜中那个渺小的身影，一直到渐渐不见。
回到病房的时候，沈冰旖已经在等她。
看到裴苏回来，她高兴的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子，笑起来：“我带了一件我最喜欢的衣服给你，呵呵，赶紧换上我们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好好玩一场，就什么不愉快都忘掉了。”
“你的衣服？”裴苏大惊。
“对啊，我的品味不会错的啦，我早说了我们身材差不多，我的衣服你穿一定刚刚好。”当沈冰旖拿出薄荷色的雪纺衫和印花牛仔裤的时候，裴苏相信了。其实她从前也并不喜欢穿得花花绿绿，只是裴敬曾说，这样的你，可以在人群中一眼望到，我就不会害怕承受不小心把你丢掉的惊慌。
所以，她一直穿得花枝招展，只是为了在拥挤的人流之中，可以随时让他心安。
久而久之，成为一种习惯。
裴苏笑起来，换上沈冰旖的干净衣服，扎起利落的马尾。
裴敬发来短信，他开了车先去接宋嘉铭他们，要裴苏在医院等他。裴苏把短信给沈冰旖看，而后者早换了一副得意非常的表情：“早知道一辆车放不下那么多人，我偷开了我姐的车来了。”
“你有驾照？”裴苏一脸惊奇。
“有也不奇怪啊，咱们班宋嘉铭，钟琦，萧小竹还有陈湘宁他们都有啊，呵呵，不过我没有，我只是会开一点点，还是抄小路来的，”沈冰旖吐吐舌头，把钥匙掏出来在头顶晃来晃去，“所以……”
裴苏一把抢过钥匙，满头大汗，喝令道：
“你去给我坐到副驾驶去……”
“遵命，大小姐……”沈冰旖嬉笑着溜了出去。
裴苏跟在后面也笑了起来，她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过分耀眼的女孩。
发动不起来，裴苏不断的拧着钥匙，还是发动不起来，搞什么搞？
“沈冰旖，你姐这个是什么车啊？还没发动就熄火？”此刻的裴苏已是满脸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