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第30章


琴茶变了。
往日里,他那么好动,那么有精神,总在院里练功,带徒弟,就算没什么事,他也乐意在院子里随便走走,偶尔会有几户人家的小孩儿溜进院子里玩儿,琴茶便逗他们,给他们糖。
而现在,琴茶愿意赖在床上。窗户封的死死的,门也紧闭着。整个屋子里昏昏暗暗,不见光日。他个子很高,长手长脚地伸展在床上,在昏暗里,他的皮肤更白,更透。
守安就在门外守着他,琴茶不愿意让他进来——他也不愿意进去,里面又闷,又热,带着一股香气,让人头晕。
守安不知道怎样逗琴茶开心,更别提保护之类的话了,那天生颐哥在场,桂川都让人砸了,再提保护,虚不虚?
他知道,琴茶那么爱桂川,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围墙的一砖一瓦。不是陪伴琴茶长大的,就是琴茶精心挑选的,他把桂川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可现在呢,是,桂川让生颐修修补补,算是弄好了,琴茶的心却早被一斧子敲碎了,再也补不好,碎渣子在身体里,生疼。
“生颐去吴家了?”琴茶问。
守安应了一声,又立马补充道:“这不是他答应你的吗?他去帮你问个清楚,问那些人的来头?”
“哦”琴茶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翻了个身,把床上的猫咪抱起来,看他的爪子在空中挥动着。
这次生颐回来确实让琴茶失望了不少。琴茶暗想,估计生颐对自己也有够失望的,在这年岁里,谁变谁没变,哪说的准呢。
琴茶有时候真的不想再理会生颐了,两个人一刀两断,就此别过。可每每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又会想到当年,想到当年生颐把自己搂在怀里,冲进洪家,对他们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谁也不许动他!”
琴茶又说:“这生颐,每次一到吴家都回来很晚。让我这么苦苦守着他。和吴小姐有什么话可聊呢?连婚事都聊好了吧?”
“这。。。师兄,你也是早晚要成家的。”守安说完就有点后悔。琴茶对生颐的心意,守安打小就明白。但他活的比琴茶清醒,他明白这感情不可能。他们终究都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然后衰老,然后死亡。若是这感情可能的话,守安也不甘愿只做琴茶师弟。
守安嘴笨脑子笨,知道师兄不高兴却还要说,他想让琴茶明白明白,这事实和戏还是得分得清。
果然,琴茶动了气,叮叮当当一阵响,守安便知道,琴茶又摔了什么。
他敲了敲门:“师兄,我进去了。你摔了什么?我来打扫了。”
他习惯了,他对琴茶的喜欢也就是如此。默不作声地帮琴茶打理好一切,琴茶心情好的时候他也跟着快乐,琴茶心情不好,有时候对他把话说重了,他也不恼。
第28章 第 28 章
琴茶的日子遭了殃。
前天他的猫咪被人硬生生打断了腿,大前天他的窗户让人用石头砸了窟窿,昨天桂川的门上让人泼了泔水。
守安忙前忙后收拾着烂摊子,往往是他刚收拾完前院儿,后院儿就传来动静,——不是有人砸了窗户,就是有人在墙上写了不好听的话。守安顾不过来,又得尽力瞒着琴茶,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他在桂川门口,骂了一串儿极脏极粗的话来,可是,骂完,一切照旧,琴茶的窗户还是时不时被砸破,院子里的花还是动不动就被浇了开水。
琴茶躲在屋里,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听到外面“哐当”一声,他立马惊慌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攥着床单的手关节发白,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止不住冒虚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桂川又是哪里被毁坏了——他其实该习惯了,这几天时不时——在他深夜入睡时,在他清晨练功时,在他黄昏饮酒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接着就是守安冲出去的声音。琴茶心烦意乱,满心抑郁无可发泄,便朝守安发脾气:“守安!你出去看看!又是怎么回事?我歇一歇你怎么连院子都看不住?我白带你十几年!”
这哪里怪得了守安?前门刚被踹断了门栓,后门又传来往里扔东西的声音,守安还没反应过来,琴茶的猫又尖锐地叫了起来,紧接着,他养的鸟又扑棱起了翅膀。。。。
“守安!守安!”琴茶又在呵斥,守安没了办法,他把手抬起来,最后那一巴掌还是结结实实打到了自己脸上。
守安的掌心脸颊一起热了起来,他恨,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说好了守护住桂川呢?现在只能眼看着桂川被糟蹋的面目全非,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霸王,如今连一间院子守不住!
他想冲到这些人家里,杀得一干二净,可是琴茶不允许,“唱戏的,又不是土匪。”行吧,守安他有再大的脾气和能耐,都要听着琴茶的。
可现在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琴茶不唱戏了,他早就不让一郎来了,生颐也忙的顾不上他。每次搭好了台子,台下除了白听戏不给钱的鬼子,就是附近来“打倒汉奸”的百姓故意砸场子。唱到一半便有人往台上砸东西,不等琴茶开口唱,底下便有人骂了起来“打倒汉奸琴茶!”,两三次了,他也懒得再唱,何必去受那份气?想唱了就哼哼两句,不过瘾了就点根烟,让浓重的烟雾冲击了嗓子,哑到发不出声音了,痛到一说话就割裂般的疼了才罢休。
他又想唱戏了,阳春三月花似锦,我见花伤情心悲惨。久居□□不知春,骤见春色更辛酸。一阵飞鸟头上转,鸟儿啊,你能否为我把信传?
他点了根烟,才吸了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手耷拉到床下,青青的,细细的血管在他手臂上安静的蛰伏着。他有点想喝水,起身去抓,一失手,杯子摔下来,粉碎。
怎么?桂川外面让人砸了,里面自己也要砸了?桂川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了?自己还想一代代传下去呢?
多好的桂川,春天繁花似锦,满院子都是淡雅芬芳。
他又叫起来:“守安!守安!”用力过猛,嗓子有了血腥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守安发脾气的,守安,多好的一个人。那么温柔好脾气,那么任劳任怨,有时候又那么冲动那么有血性。他的花脸儿唱得可真好。琴茶从来没见过抵得上他的。天生的好苗子,被自己折腾的要不成人形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守安的,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喝过水,他躺回床上,身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他摸去一看,是枪,那次在全聚德,生颐给他的。
他把枪举起来,反反复复摸索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微微带了点笑意了。
二少爷此时和几个日本人在一家粤菜馆里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二少爷忙着给日本人夹菜,倒酒,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兴奋,他整张脸都痛红。“太君,太君,我给你们提供的情报相当准确吧?”日本人连连点头,也不管二少爷听得懂听不懂,竖着大拇指便总日语嘀咕着夸了他一通。二少爷连连鞠躬,比划着:“太君,我们以后多合作,合作好,大大的好,是吧?嘿嘿嘿嘿。。。。”二少爷一面给日本人添酒一边谄媚地问。二少爷已经不再去巴结一郎了,一郎的官职太大,而且他似乎对打打杀杀兴趣并不大。二少爷碰了不少灰——把目标瞄在了几个小军官身上。
小军官是最好收买的,几顿好酒菜,一些礼物,加点钱财。立马就能套上近乎,不像一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这次二少爷给他们供了那个大夫的情报,不知怎么的,还真的顺藤摸瓜摸出了几个***。这几个小官立了功,给二少爷赏赐不少,还给他升了官。
一屋子的人又笑又闹,突然,门被推开了,二少爷头也不回的扯着嗓子吼:“谁?谁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敲。。。”
“砰!”一声枪响,把二少爷吓得一激灵,他手中的酒杯翻倒在桌上,回头一看,一个日本人已经歪在椅子上死了。
“哎,别别别!”二少爷吓得屁滚尿流,慌忙往桌子底下钻,他的五官夸张地挤在了一起,喝下去的酒瞬间清醒了大半。“别杀我!别杀我!”他双手护住头,就仿佛他的手能抵抗住子弹一样。
日本人反应也很快地掏出了枪,瞬间,枪声交错,火星一片。凳子被扯的东倒西歪,饭菜洒了一桌一地。“砰”子弹擦着琴茶的肩膀而过,琴茶灵巧地踩过桌子,飞起一脚踢到一个日本人脸上,接着猛开两枪,距离太近,那人的血溅了琴茶一脸。一个日本人破门要逃,琴茶抓起一个板凳砸过去,日本人正中后脑勺,人和凳子一起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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