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第51章


“你不能总抽烟。”一郎想起了生颐给他嘱咐的,说道。
琴茶惨笑了一下:“我又不能唱戏了。”
“可你歌舞伎也很好啊,兔儿,你来给我唱一段吧。”
琴茶不太想起身,他不喜欢歌舞伎,总觉得和京剧比起来差了些什么,可是他看到一郎微笑的脸和期待的眼神,还是站起来。
不明白意思的日语,迥然不同的音调。琴茶尽力投入地唱着,一郎看得入了神,他在月光下,看到了山田,他的山田。
琴茶忽然想起,在一年前,李书扬就陪他这样在院子里练了一晚上的戏,《贵妃醉酒》他记得。现在李书扬呢?
他又想起,生颐小时候偷偷从家里溜出来陪他练戏,生颐还说了,他一定能成角儿呢。琴茶说:“生颐哥,等我成角儿了,你也得来看我练戏!”“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在。。。生颐呢?
还有守安,他的好师弟,和他站在一个台上,是他的霸王,他的将军。。。。 他们恩爱了九百多场。。。。。到最后,君王意气尽,曲终人散,守安也没了。。。。。
还有他的小顺儿,还有那些少爷,五陵少年都家破人亡,如今。。。又是怎样?
他看到了满山的矮矮的坟墓,小顺儿,洪老爷,洪老夫人,二少爷,守安,李书扬。。。。隐约间,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和生颐的,冰冷的坟墓。
他失声惊叫了出来,一郎冲上来抱住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琴茶支支吾吾。
“哎”一郎突然说:“和我回日本吧?”
回日本?琴茶浑身一震,那岂不是再也。。。再也看不到生颐了?
不。
不要。
他几乎吼了出来,把一郎吓了一跳。
“兔儿。。。”
“对不起对不起”琴茶赶忙道歉。
一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琴茶,许久,才问到:“你。。。。你是不是还在想。。。。还在想生颐?”
琴茶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能被看穿,一时间搭不上话来。他低下头,紧咬嘴唇,良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不擅长说谎。
“对不起,一郎君。”他赶紧说,他虽然很想生颐,但他知道再怎样想生颐都不会要他了,他要珍惜好一郎,一郎是现在是他的全部,也是唯一一个还疼爱他的人。
“没事”一郎勉强笑了一下:“我没有生气。”
琴茶半跪在一郎的腿边:“一郎君,真的对不起,我。。。”
一郎看到泪光闪闪的琴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搀起他的胳膊道:“起来吧,我真的没有生气。”末了,他又补充道:“你是不是觉得冷了,屋里给你烧了煤,现在应该暖和了。”
一郎想起来,生颐给他说过,琴茶很怕冷。虽然入了春,北平还是有点冷的,果然,握过琴茶的手,冰凉。
琴茶感动于一郎的体贴细腻,更可耻于自己朝秦暮楚。他对一郎深深鞠了一躬:“一郎君,对不起。”
第46章 第 46 章
绥远失守。
一向不在意战事的一郎居然难得的眉开眼笑,他哼着民歌走进了办公室。一旁的同事奇怪他今天难得露面,更奇怪他今天心情好的出奇。
“怎么了,大佐这么高兴?”那个同事饶有兴致地问。
一郎很高兴:“又在绥远打了胜仗!”
那同事“噗嗤”地乐了,:“真的是因为这个吗?而不是因为那个唱戏的今天讨了你的欢心?”
“他叫琴茶。”一郎打断他。
“好,好,真的是因为打了胜仗,而不是因为琴茶?”
一郎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当然,等占领了中国,我就带琴茶走。”
屋子里的同事哄堂大笑:“果然,还是因为琴茶!我就说你不像是在意战事的人。”
一郎一本正经道:“以前不在乎,现在不一样了,早点打完仗,我要早点带他回去。”
“一郎君虽然是大佐,但还是小孩子呢。”一个同事笑道:“还是根据自己的喜怒才操纵大局。。。对了,那个琴茶,他呢?你愿意带他走,他愿意和你走吗?”
一郎想了想,信誓旦旦地说:“他愿意,他是爱我的。”
几个同事又开始起哄了,其中一个穿着和服的同事却猛然道:“一郎大佐,你还是要认清楚,他不是山田君。。。”
“他就是!”一郎发了脾气:“藤野君,你根本就不懂!”
“好了好了”一个同事偷偷撞了一下藤野:“大家都清楚,只有他一个人糊涂,他糊涂了多少年了,随他去吧。。。。”
藤野看着一郎固执又冷静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琴茶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一群一郎派来保护他的日本兵。他远远就听到了卖报童吆喝的战败消息,其实他早晨就知道了,一郎一大早就起来打了电话,看得出来,一郎很高兴。他本想出来帮一郎去料理店买他爱吃的食物,走到街上却愣住了。大好的春日,北平冷冷清清。店铺都开着,货架上却空空如也。枯瘦的妇女蓬乱着头发,提着装着一小点干粮的破面袋往家走,成群结队的乞丐为着一两块干馒头大打出手,水沟里野猫野狗的尸体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北平。。。。
绥远没了,属于中国的地方越来越小,情况只会日益的变糟糕。他不由得想起来,上次见到的那个夸他好看小孩儿还活着吗?那两个追蝴蝶的男孩子还活着吗?他们还在一起吗?因战乱分开的时候是不是都哭了呢?
他只知道,自己和生颐是彻底分开了,楚河汉界,形同陌路。
上次见到生颐还是三个礼拜前呢,生颐和吴天娇买了些日用品往家走,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俩。那次见到他们,吴天娇的肚子就已经显了出来,当时琴茶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着想着,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他愣了愣,喊到:“嫂子!”
吴天娇一惊,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快速向前走着,她取下胳膊上的挎包,刻意地往自己的小腹上遮了一遮。
她曾经为自己的肚子欢欣雀跃,沾沾自喜。她的手总是有意无意地拂过自己的肚子,仿佛要强调自己的身体里还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但现在她得意不起来,她心虚,她害怕,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琴茶。自从怀了孕,她一直想多做一些好事,展现自己的善。即是为了给腹中的孩子积德,又是为了给孩子做好榜样。
可是现在她要面对琴茶了,那个被她抢了爱人,被她挤兑的琴茶。要不是琴茶宽宏大量,那一句“嫂子”感化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又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折腾琴茶。
更何况,她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琴茶再回来,她愿意留在洪家,和生颐两个人长相厮守。。。
她带着复杂的情绪越走越快,不料,琴茶从后面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嫂子!”吴天娇慌了手脚,连忙用包把肚子遮的更严实了一些,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面对琴茶时,时而万分丑恶的内心。
“琴茶。”吴天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刚才太吵了,我。。。我都没有听到,那个。。。我还有点事。。。”
琴茶没有留意她奇怪的反应,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对吴天娇说:“这是给孩子的。”吴天娇疑惑地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一把长命锁静静地躺在里面。
吴天娇浑身一震,还有什么好瞒的呢,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愧疚,懊悔,感激,让她心中百味陈杂。在北平的阳光下,她开始觉得晕眩。她的肚子疼了起来,像是在责备她的阴险和小肚鸡肠。
“嫂子”琴茶扶住她:“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粤菜馆里,琴茶把菜单递给吴天娇:“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要忌口的,你随意点吧。”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吴天娇的肚子:“嫂子,多久了?”
“快四个月了。”
“男孩还是女孩?”
“这哪里能知道。”吴天娇乐了。
琴茶整张脸通红:“我。。。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经验。。。。”
吴天娇笑得停不下来:“我觉得。。。像男孩。”
她看到琴茶还是一脸窘迫,便说:“哎,你要不要来摸摸?”
琴茶惊喜起来:“可以吗?”
“当然。”
琴茶不安地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蹲下,缓缓地将手放在吴天娇的肚子上,他突然欣喜地小声叫起来:“我摸到了,他好像在动!是在动吗?”
吴天娇笑眯眯地着看他:“对,他是在动。他很调皮的,总是在动,所以我说他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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