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西风》第2章

“大姐。”白兰叫住她。
“有什么事么？”白惜之问道。
白兰深深低下头，记忆中的大姐病弱扶风柳，家里事情从不插手，所以今日白惜之会替自己说话，白兰不是不惊奇。
他想，或许大姐并不像自己相像那般冷漠，以前他常常听说，别人家的姐姐是如何疼爱弟弟，羡慕得不行。
“大姐，今晚有个灯会，你去不去看？”白兰怯怯问道。
灯会？
白惜之本想一口拒绝，突然想起这边的规矩，没有女子同行，男子是不允许随意出门的。
从一顿午饭便可以看出白夫人对白兰的淡漠，若自己拒绝了，这个家中还有谁能带他出去看灯会呢？
“你很想去么？”白惜之问道。
白兰听她这么问，忙点头答道：“恩，听说灯会上还可以猜灯谜、点花灯，淮河上有烟火可看！”
他眼中带着向往与期盼，直直望向白惜之，让她无法回绝。
这个孩子，太乖巧太听话了，不敢忤逆任何人，一年中也没几天可以出门，还总被二侍君打骂。
白惜之轻叹一声，道：“我先休息一会，待会便和娘亲、爹爹说这件事。”
“谢谢大姐！”白兰一脸激动。
白惜之淡淡一笑，便去午睡了。
伺候白惜之的丫鬟听见了，一面为她铺被褥一面笑道：“小姐总这么心软。”
白惜之摇头道：“这也不算是心软罢，白兰那孩子太可怜了……”
丫鬟不赞成道：“这在白家还算好的，要是嫁出去了……”
她的话没说完，白惜之却明白后面的意思。
“我会劝劝娘亲，给白兰寻一户好人家，哪怕家里穷一点也没关系。”
“只怕二侍君不会答应。”
白惜之默然，躺在床上，想到白兰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有些头痛，翻了个身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时，天色渐晚，快到晚饭时候。
白惜之唤来丫鬟，匆匆打水洗了个脸，出门见白兰依旧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脑袋，呆呆望着远方。
寂寥的背影，伴随着夕阳落下一地的余晖，白惜之缓缓走上前，道：“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白兰见是白惜之，慌忙摆手道：“大姐，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白惜之坚持道：“你不是想看灯会么？想看便随我去饭堂！”
白兰犹豫：“大姐，我……”
白惜之不等他说完便拉着白兰起来，道：“你若连这都不敢去争取，倘若将来嫁到妻家，要如何执掌整个家？”
“爹爹说过了，我将来不必做正君，大户人家侍君便好了。”
、第004章　（1380字）
白惜之气结，怎有这样的爹爹，正房不做，巴望自己孩子去给人做小！
决计不再纵容白兰，白惜之硬是将他拖到饭堂。
见到白兰那瘦弱的身影，正君皱起眉头，不悦道：“惜之，你怎把兰儿带过来了？”
他话语缓慢，却带着一丝严厉。
白兰在白惜之身后瑟瑟发抖。
“兰儿怎不能来？”回答的是二侍君，“梅儿未出嫁前不是也在这里用饭么？”
梅儿，也就是白梅，白家大公子。
正君道：“兰儿怎能和梅儿比？”
“正君，你——”
眼见二侍君又要与正君吵起来，周围无人劝解，甚至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白惜之知道，二侍君是绝对赢不过正君的，否则正君也坐不稳今日的位置，这样一番争执最终落得的结果只会是二侍君将气撒在白兰身上。
“几位爹爹，今天晚上有一个灯会，我想带白兰去看！”白惜之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白兰那副柔弱的模样，肯定开不了口，白惜之干脆一鼓作气道。
“我不准！”正君横眉道，“一定是白兰想去，所以缠着你对不对？”
白兰身子微微颤动。
白惜之眼中划过一道怜悯：“不是啊，我在家待了这么久，也想出去走走！”
这是实话，白惜之一年到头几乎没几天身子是好的，秋天太燥、冬日太冷、夏季太热，唯有春天，稍稍恢复了些，脸上也有点血色。
正君一想到惜之常年锁在家中，无法像其他家的女儿那般在外打拼，以至于快二十岁了，连个侍君也没有，一时心中涌出愧疚，松口道：“既然惜之想去，便去罢！”
“多带些人去，以免发生什么事情！”正君又叮嘱道。
白惜之应了一声，再看白兰，见他脸上没有一丝喜悦，怕是刚才吓到了。
她冲白兰微微一笑，似在安慰这个孩子，不要再害怕。
白兰勉强弯了弯嘴角，一顿饭吃得十分艰难。
晚饭后，白惜之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白兰和几个丫鬟小厮出门。
沧州城三月，几乎每晚都会有灯会，虽不及上元节那般热闹繁华，却也吸引了许多年轻的男女，在这里游玩嬉戏。
白兰几分羡慕地看着那些手牵着手走在一起公子小姐，有些魂不守舍。
白惜之轻笑道：“白兰，你在想未来的妻家么？”
白兰猛地一震，似被白惜之这一笑声打碎了美梦，回过神时满脸惶恐不安。
“不、不是的……大姐，我、我……”
白惜之微微一笑，打断他道：“白兰，这没什么，若是有喜欢的人告诉大姐，大姐帮你想办法！”
病弱的面容，因这一笑容，漾起丝丝温柔，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格外美丽。
二爹爹曾说大姐生得不好，白兰却不觉得，他只道大姐的笑容，比世上任何人的都好看。
“真的可以么……”白兰双手搅在一起，不安道。
他想嫁出去，想有一个家，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主，就像大姐这般……
白惜之点点头，开玩笑地拍拍胸脯：“你不相信你大姐？”
“不……不是的，我只是……”白兰的声音越来越小。
“只是什么？”白惜之好奇问道。
白兰正要说什么，突然不远处响起一片嬉闹声。
男子清朗的笑声传入白惜之的耳畔，盖住了白兰的回答。
白惜之不经意地抬起头，灯火阑珊处，一名红衣少年负手而立。
、第005章　（1810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很多很多年之后，回忆起自己与司徒焉容处遇的场景，白惜之总会微微笑，轻声念这首词。
——蓦然回首，他在灯火阑珊处。
少年红衣黑发，站在人群之中，绝美的五官配上出尘脱俗的气质，无论走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白惜之听到有人议论，说这位是司徒家的长公子，司徒焉容，堪称云苍国第一美人。
不知为何竟会来沧州，放眼望去，垂涎他美貌的女子不占少数。
“大姐，那位司徒公子长得好美！”连白兰都发出这样的赞叹声。
白惜之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貌美又如何？
她曾经生活的世界中，从来都是以能力来评价一个人，至于相貌，白惜之很少关注，尤其是男子的相貌。
套用现代人的一句话说：长得帅有P用，又不能当信用卡刷。
放在古代便要这么翻译：长得美有P用，又不能当银子使。
“白兰，你不是想去猜灯谜吗？”白惜之问道。
白兰应了一声。
“我们去那边吧！”白惜之指向另外一侧，道。
白兰再看了一眼那位司徒公子，恋恋不舍地随白惜之离去。
却不知不远处的司徒焉容不经意间注意到这对人儿，特别是白惜之，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视若无物，没有其他女子的惊艳，更没有一丝欲wang。
这让司徒焉容很是好奇，竟然会有女子对他不敢兴趣。
“小翠啊，去帮我打听一下那位小姐！”司徒焉容对身边的小厮说道。
小翠钻入人群中，很快便回来了。
“白家大小姐白惜之，年过二十，未婚。”
二十岁还未婚，司徒焉容挑眉：“连定亲都没有么？”
“没有，”小翠伶牙俐齿，“小的听说那位白小姐体弱多病，大概是不能行fang事吧，连一个侍君都没呢！”
“她身边的少年不是侍君么？”
“听说是她二弟。”
司徒焉容噗嗤笑出声来，果真连侍君都没有，这样的女子，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大户人家，一般女子十五岁成年，十六岁开始便要收侍君，十八岁之前娶正君，到二十岁时，有的连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这白家小姐还真是奇怪，既然能出来逛，怎么会没体力行fang事？
“走，我们过去看看！”司徒焉容说道。
小翠向来对司徒焉容马首是瞻，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立马在前面开路。
白惜之正和白兰猜灯谜，白兰拽着一张字条，愁眉苦脸。
草上飞，打一字。
他想了许久，终是猜不到答案，可怜巴巴抬起头，将灯谜递给白惜之。
“大姐，这是什么字？”
白惜之想了想，不确定道：“早？”
“早？草上飞为何是‘早’字？”白惜之不解道。
“‘草’字上的草都飞了，不是‘早’是什么字？”
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替白惜之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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