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西风》第11章

一语毕，司徒焉容微微拧起的眉宇缓缓松开，他眼底燃起点点星光，带着极淡的笑意问道：“哦？”
白惜之顿了顿，也不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会不会得罪他，一股脑倒出来。
“公子之前为了皇太女大婚一事伤心许久，如今能明白，世间万物相聚相离都有它的定数，再美好的事物也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不如执着于当下。”
一番话，司徒焉容的脸色由最初的愠怒最终归复平静，见白惜之低头不语，他翘起的嘴角落下来。
“谁对你说，本公子为皇太女大婚之事伤心许久？”
“诶，不是么？”白惜之抬眸，假装天真道，“难道公子不喜欢皇太女？乐意见到皇太女娶他人为太女妃？”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乐不乐意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司徒焉容淡淡地看着手中画卷，说道。
愿意嫁给皇太女，不代表喜欢她。
生长于王公贵族之家，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这一世没有自由。
婚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政治利益，嫁给皇太女，带给司徒家的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倘若有一日能执掌后宫，那么半个天下，也尽握手中。
司徒焉容未说出的话语，白惜之略有察觉。
她叹了口气，忽而觉得这个孩子也蛮可怜的，做什么事都得思前想后，又偏偏生得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是将来嫁出去了，遇到一个不好的婆家，不知是怎样的情景。
所以说，不嫁给皇太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嫁给其他人，凭着司徒夫人在朝中的地位，一般女子也不敢亏待他。
云小姐和云公子在司徒府入住下来后，府中一夜之间变得热闹起来。
且不说这两位主子走到哪都喜欢前呼后拥，便是云小姐那一瓢小侍，也够司徒府下人招待的。
第一日，白惜之去厨房取药的时候，便见几个小侍迷了路，在花园里兜兜转转，又不敢随意开口询问他人。
白惜之心有所感，当初她刚来司徒府时，也几次迷路。因而笑着迎上去，主动带他们回云小姐下住的院子。
那几位小侍顿时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又拿了好些东西给她。
无奈之下，白惜之推脱不得，只略略收了几样看起来不值钱的玩意儿，道过谢，转身往回走。
却在半路上，与云公子相遇。
云公子目光落在白惜之怀中的玩意儿上，哂笑道：“惜之可是从姐姐那里来？”
白惜之行了个礼，答道：“刚才见几位公子在花园中迷了路，故送他们回来。”
云公子扬眉：“惜之现在又要去哪？”
“厨房。”白惜之老老实实答道。
“惜之可否带我四处转转？”
“小的记得夫人派给公子几个小厮女侍，公子何不如让他们带您去转转？”白惜之不冷不热答道，“小的也是刚来府中不久，许多地方都认不得。”
听到白惜之委婉拒绝，云公子笑容一敛，挑眉道：“惜之就这么讨厌我？”
“不敢？”
“你有什么事不敢？”云公子冷笑，“可是因为司徒焉容？”
见他如此无礼地直呼司徒焉容其名，白惜之心中更无好感：“云公子，他是您表哥。”
“表哥又如何？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不就长得有几分姿色，这一次还不是被秦家小公子比下去？”云公子嘲笑道。
白惜之不禁头疼，穿越前她曾看过不少小说，什么勾心斗角、争风吃醋，都是女子之间才会有的，今儿从一个大男孩口中蹦出，委实叫她有些倒胃。
然而和云公子一样生在这个环境中的司徒焉容，她却从未听过他的抱怨不满。
于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瞬间便显示出来。
“惜之，你在想什么？”
见白惜之没有搭理自己的话，云公子不满道。
白惜之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岁，便已是少年老成的样子，真不讨人喜欢。
“小的在想大公子。”她直言不讳道。
“他有什么好想的？”云公子嗤笑。
“诚如云公子所言，大公子姿色不凡，但这却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什么比他那张脸更重要？”
“心。”
“大公子若没有一颗察言观色之心，没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便是貌若天仙，也不过是一张皮相而已，根本不配留在司徒家，更不可能为皇太女所倾心。”
一番解释，让云公子呆愣在原地，良久都未回过神。
见他不吭声了，白惜之点了点头：“小的还有事，先告辞了。”
转身便走开了。
待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时，花丛后才闪现出一道身影。
“姐姐，你在那里多久？”
“从你要她带你四处转转开始。”
“你全听到了？”
“恩。”
“……”
“落儿，那女侍说得不错，我喜欢表弟，也并不完全是为了他的相貌。”
“可他若是没有这花容月貌，你也不会执着于他。”云落执拗道。
云小姐叹息一声，幽幽道：“落儿，你不明白。”
最初的心动，或许是源于一刹那的惊艳。
但相处下来，却越发觉得，那容貌已不重要，于她而言，只要是他，便好……
刚才的那个女侍，会说出这番话来，定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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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1594字）
倒是白惜之无心之言博得云小姐大大的好感，再听说她在花园中帮助自己迷路的小侍，更是将白惜之视为生平知己，随后几次去司徒焉容院子里竟不是去骚扰司徒公子的，而是去找白惜之的。
白惜之一时受宠若惊，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云小姐如此笑脸相待，还奉送几味上等的药材。
“云小姐客气了。”白惜之接过药材，行了个大礼，道，“帮助那几位公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云小姐摆手道：“哪里哪里。”
白惜之却不知，帮助小侍是其次，她能看懂司徒焉容的好，才是真正让云小姐欣赏之处。
普天之下，美人何其多，但能看懂美人的，却又有多少？
所谓美人空老，哀怨蹉跎，最终化为折子戏中一曲曲才女佳男，唱出最美好的心愿，然世间又有多少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絮：_｜｜｜原谅我改造“才子佳人”一词吧）
思及此，生出的惺惺相惜之意，不止一点两点。
云小姐真诚地看着白惜之，道：“白小姐，可谓在下的知己。”
白惜之：………………
“不敢，小的怎能和云小姐相提并论？”
光是你那十几二十房小侍，就是我不能比的！白惜之默默腹诽。
云小姐不知白惜之的心思，微微一笑，道：“白小姐在司徒府做女侍，实在是委屈了你满腹才情，不如随在下出去逛逛？”
云小姐的话不像是在讥讽，脸色极为认真，倒像是真心实意地称赞自己。
这让白惜之疑惑不已。
“能出去固然好，只是大公子未必会同意……”
被关在司徒府里几个月，白惜之也渴望出去走走。
但司徒焉容警告在前，她不得不有所顾虑。
“白小姐怕甚？在下多待几名女侍，谅天子脚下也不敢有人胡作非为！”云小姐说道。
唔，说得有理……
白惜之想了想，点头道：“那小的现在就去向公子请示一下。”
“去吧！”云小姐笑眯眯道。
司徒焉容听说白惜之要随云小姐出门，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我对你说过的话，都忘了么？”他狠狠瞪了白惜之一眼。
白惜之小心翼翼道：“云小姐说会多待几名女侍，再说天子脚下，谁敢惹是生非？”
这话倒是没错，当初在沧州会发生那种事，也是因为远离皇城。
如今身在皇城，一举一动皆会有人报备给女帝，皇太女哪里，自然要收敛几分。
只是司徒焉容还是不放心。
“我随你们去好了！”他不容置疑地说道。
白惜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结果出门时，又遇到了云落公子，他站在云小姐身后，见到来人，对司徒焉容身后的白惜之抛了一个媚眼。
司徒焉容脸色，恩，很可怕……
白惜之默默挪了挪脚，离他远了一点。
“表弟来了正好，”云小姐十分高兴，“待会还麻烦表弟照顾一下落儿。”
“那是自然的。”司徒焉容没好气道。
“落儿，待会可要乖乖跟着你表哥哦~”上车前，云小姐嘱咐道。
云落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有惜之在就够了！”
司徒焉容脸色，恩，又黑了几分。
“之之是我的女侍！”他宣布主权道。
“我是客人，惜之应该照顾我！”云落不服气道。
白惜之默默又远离了一点。
“别吵了！”云小姐拍了拍自家小弟，笑道，“惜之谁也不跟，待会跟我去万花楼！”
一语毕，两边的男子脸都沉下来，异口同声道：“不准！”
白惜之抖了抖，很想就此遁隐。
PS：女尊国嘛，女子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