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归》第123章


来,还做出这么大一番成就,这当中的坚强,即便掉泪也不能抹杀半分。所以啊鲤儿,哭就哭吧,管他呢!”
“就会说歪理诳我!”寻壑仰面,再不畏惧沈越看见自己的哭容,破涕为笑。
“嘻嘻!”沈越托着寻壑的脸,以拇指揩去寻壑泪痕,转而叹道,“哎,昨晚猴急的,你脸上的妆被我啃残了。”
寻壑反握住沈越的手,淡笑道:“爷,还记得吗。初见时,你是为了秦爷的事来找我算账的。我至今记得,临走时,你蘸了茶水,故意弄脏我妆容。”
“我没忘记。”沈越抚上寻壑断了一截的眉。
时隔多年,沈越仍记得寻壑当初长眉入鬓,后来的一年春节,寻壑抱着手执仙女棒的沈疏桐回鹿柴,不料火星溅到寻壑眉上,将他天生姣好的眉形灼掉了尾巴。不过寻壑后来坚持日日画眉,倒也看不出来。可惜,沈越一通私刑毁了寻壑右手,致使他再不能执笔艰难。打那以后,寻壑一直是以断眉示人的,直到昨天登台,芃羽为他补上了眉尾。
沈越放开寻壑,转而拾起寻壑伤残的右手,搀扶他起来,哑声道:“鲤儿,你教我学画眉吧?”
“啊?”
“余生,我替你画眉。”
寻壑遂明白了沈越的心思,宽慰他道:“那些不开心的事,我都放下了,沈爷也别再内疚了。再说,你对我的好,早就功大于过了。”
“不,我就是想给你画眉。”沈越推着寻壑回到屋里坐下。在寻壑指点下,沈越捣腾了两刻钟还没画完。
“哎哟,化水的眉黛多了,不行不行,再来一次!”
……
“可能姿势不对,鲤儿,要不你脑袋搁桌子上吧,这样我可能顺手一点。”
……
寻壑后脑贴在桌面,权当任沈越涂抹的绢布。少顷,寻壑终于忍不住问:“爷,还、还没好么?那个……我不会累,可你总该累了吧?”
“不累哈!呃,我的天……”
寻壑趁机推开沈越,岂料沈越出手更快,率先抓了梳妆镜藏到身后,勉力忍笑:“我就快好了,你待会再看嘛!”
引章适时进屋收拾,对上寻壑的眼,姑娘‘扑哈哈哈’就捧腹大笑,并断断续续道:“公……公子,你怎么这样了……哈哈哈哈……”
晏如上得山来,一见寻壑,竟笑到腿脚发软,扶住门框才站稳:“公子这是要上台扮演阎王?谁恶作剧给你画成这样……哈哈哈哈……”
沈越:“……”
寻壑佯作怒状,欲威吓沈越交出镜子,不料才和沈越对视,沈越手一松铜镜掉落地上:“不行,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寻壑捡起镜子一看,登时两眼发黑——左边那缺了尾巴的眉,沈越尝试着补全,可惜手法生疏,沈越为了挑出最好看的那一个,不惜多画了几个‘尾巴’,而今来得及擦除,寻壑这一处眉就变成了‘潜龙摆尾’;而右边原本自然成型的眉,估摸是刚刚沈越画残了,受了平日写错字圈圈涂改的影响,沈越竟真把寻壑脸面当画纸,在画坏的眉上平涂掩饰……
寻壑:“!!!沈越,你死定了!!老子操|死你!”
“我知错了你们快帮我挡挡啊!!”沈越大叫着冲下山去,刚冲到房门口的寻壑被引章拦下,姑娘笑得气喘吁吁劝道:“……公子别追了,我给你弄干净便是。”
沈越下了几步街梯,却见小厮领着一人上山,沈越定睛,竟见来人是张小壮,遂敛了神情转而正色道:“小壮,你怎么会来?什么事?”
“是李承的事。”张小壮有些气喘。
山腰草房子是沈越寻壑二人居所,不便待客,沈越便引路:“走,咱们下山说。”
作者say:补完了。风平浪静两章,下章开启最后一个副本,双线。
第119章 暖风吹散一春愁③
七月,夏去秋来,天气转凉。沈越从永安回到江宁,就和张小壮汇合,赶往建宁县——李承故乡。
张小壮所开设的同心医馆,以排解病人苦衷为己任,但对于李承这类患上失心疯而无法正常沟通的患者,就力不从心了。沈越了解了李承的情况,便建议张小壮从病因抓起,也就是追溯李承疯魔的源头。张小壮会意,便率人前往建宁县寻访李承的亲友乡邻。
数日前,张小壮登门造访仙眠渡,为的就是向沈越交代寻访结果——一无所获。乡邻们口中的李承不外乎老实孝顺,但拜访李承娘子时,张小壮先是吃了几回闭门羹,好不容易见上面了,李娘子却大门一摔,将人挡在门外。
追溯就此搁浅。
又数日后,沈越前往浙江之前,顺道去了一趟同心医馆,恰见李承跪地,咆哮痛哭,饶是张小壮身强力壮,也拉不起这汉子。沈越从李承的哭天抢地中辨出一句‘娘饶了我’,于是,沈越板着脸厉声呵斥:“你娘早就死了,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
这话犹如定海神针,李承被牢牢定住,任张小壮将之带回屋内。
联系前后,沈越发现李承的症结与其母亲有关,但隔壁老妪又确实和李承非亲非故。为此,沈越便和张小壮商量,选定日子一同前往建宁求证。
“沈将军,我发现单单疏导还不够。您还记得大丫吧?”
“记得。”
大丫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村妇,然而结婚多年,未能孕育子嗣,夫家便以‘七出’无子为名,一纸休书将大丫赶出家门。屋漏偏逢连夜雨,大丫双亲已逝,骨肉兄弟们没一个愿接纳姐姐,大丫走投无路,碰柱自尽,被路人救下并送到同心医馆疗养。
银狮特立独行,跑欢了总是甩别人一截,沈越略提马缰,张小壮才跟上来。沈越淡淡接话:“人现在不好好活着吗,怎么说起疏导不够的问题了?”
“不是我的疏导不够,而是,社会留给妇女的出路太少。我救了大丫一命,并让她在同心医馆当差谋生,可万一再来个二丫三丫,我或许救得了她们性命,但之后呢?同心医馆经费有限,雇不起太多人马,她们不还得回到社会,自谋生路?可生路是她们谋了就会有的吗?这世上的生存规则亟待改进。”
沈越冷笑:“你的意思是‘肉食者鄙’?”
张小壮粗略读过经典,联想到沈越昔日身处高位,便知自己一时嘴快,含沙射影把沈越也骂进去了。张小壮道歉连连,并解释:“沈将军治军严明、用兵如神,我绝对没有嘲讽您的意思。”
“我会在意别人嘲讽?呵呵。我是想提醒你,这些话别对第三者提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心被抓了把柄。”
张小壮忙不迭点头:“多谢沈将军提点,小壮感激不尽。”
沈越拍拍张小壮宽肩,安慰道:“办好你的同心医馆,这就够了,别妄想相当救世主。”
若是过去,斥责过后,沈越是绝不会有半句宽慰之语的。但这两年多的时间跟寻壑相处,沈越发现,自己处事的方式在不知觉中延续了对待寻壑的温柔秉性:敛了几分锐利,多了些许柔情。
想到他,沈越就觉得飘忽一颗心有了着落,沧海余生之念也一扫而空。
待会得尽快办完事,早点回去,看看那崽子有没有念着自己。沈越心想。
抵达建宁后,沈越勒缰慢行,赫然发现道旁民居门牖开敞,偶见里头一二人影。素闻建宁县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不想这里的居民竟放心到如此地步。
“沈将军,到了。”张小壮提醒。
沈越错愕,张小壮所指之处,是这条街上唯一一户大门紧闭的民宅。
敲门无人应。
“先看看邻居吧。”
张小壮引路:“将军,咱们去那一户。屋主姓黄,早年曾跟李承在接口卖炊饼,交情不错,他嘴里也许能问出点什么。”
“好。对了,”敲门前,沈越回头叮嘱,“你得改口,喊我‘沈爷’即可。”
“对的对的,多亏沈将……哦不,沈爷提醒。”
时近黄昏,炊烟四起。入门就是小厅,正中一张老旧木桌,一豆蔻女孩正端了两个盘子,一盘白灼的萎黄菜叶,一盘刚蒸的地瓜,女孩子头发跟那烂菜叶子似的,枯黄毛躁,见了人也不怕,往屋里喊道:“爹娘,官大爷来了。”
“???“沈越打量自己,不过穿了寻壑亲手缝制的一身新衣,怎么就被认作官爷了?不待沈越反应,就见一男一女快步绕出前厅,神情愁苦。但男人看到沈越身后的张大壮时,愁苦转为错愕:“你是……是上回打听李承的……”
“对对,是我。”张小壮连忙应道,又介绍沈越,“这是我家老爷。我们这回还是想问你些李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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