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低头(全)》第55章


好了。” 
面对他连珠炮似的尖锐言论,少年只是报以苦笑,垂下黑色睫毛,把手放在白色的灯罩上,他望向窗外修剪得格外平整的草坪。
像贵史隆一这样的人不可能理解。
人们总说性格可以改变环境,却不明白是环境注定了性格的养成。虽然想要悲愤地反击说:如果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全部,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吗?但是因为知道即使这样说对方也还是无法理解,所以少年索性沉默着接受了对方的全部摘指。 
冷冷凝睇着沉默的少年,贵史径自烦闷地燃起香烟。
“我对于你准备怎么度过人生并无干预的兴趣,但是你得明白,如果你没有给别人带来幸福的能力,至少不要把别人卷入不幸的漩涡。”贵史无比苛刻地说着。和已经是个大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有能力保护心上人的自己不同,景棋还只是刚刚成年。在没有履行承诺的能力前,就轻许约定不是太过轻率任性吗?虽然恋爱的到来与正确的时间与否并无关系,但是贵史还是不认同少年任由感情支配自己的做法。 
“这个道理……我懂。”茶色的刘海随着少年低头的动作,刷然覆盖少年清秀的侧脸。就是因为不想再让母亲的悲剧出现,他才无法任性地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去见真红。
“可不可以请你转告她呢?”深吸了口气,景棋转过头,平静地注视贵史,“请转告真红,让她先回日本。只要她愿意等我,景棋也总有一天,会回到她的身边。”
“哼,我是不会替这样遥不可盼的誓约做传声筒的。”青年讽刺地笑笑,“何况,弥花呢。对于不远千里跑来见你的女孩,你不打算做任何表示吗?”
“弥花……”景棋在灯下越显白皙的脸略微动摇,迟疑地说出,“她……不是有你吗?”
“你这混蛋。”久违的愤怒如同本能袭击贵史的理智,他在下一秒便揪紧少年的衣领将之按到玻璃窗上,“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啊。”
“我是明白的。”
倏然掀起的睫毛所包裹的眼瞳里飘渺着悲伤的色彩。
“所以才不可能接受吧。”
——对于无法接受的感情,根本不存在不伤害对方的回避方法不是吗?不管用多么温柔的方式回绝,也都无法消减对方的痛楚吧。所以……所以他才会说,她有你啊。
只有另一个人的爱才能抚平不被爱的痛楚与无奈,所以那已经不是景棋的责任,而是贵史的任务了。
盯着他的眼睛长达三十秒,贵史勉勉强强接纳了这个答案。哼了一声,松开了嵌制着少年衣领的手,“至少也要向真红亲自道别。这点我不会让步。因为那笨蛋的词典里大概没有‘放弃’两个字。” 
回想起什么似的,景棋笑了,“正是如此。”
“喂。那笨蛋哪里比千本好?”
将烟灰在桌面上肆意任性地弹去,青年睥睨回眸冷冽的望着少年。
“大概哪里也不如她。只是……”少年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他说:“只是对于这个家伙,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就是这样。”
“你是被虐狂吗?”不可思议地挑挑眉,贵史并没有去想,他在面对弥花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以你和我去吃饭这样的借口总可以出去一下吧。大不了让你的保镖在身后开一辆车跟着好了。”想着自己特意跑到英国来和一个男人吃饭的事,如果传到本家会产生多么可怕的误解,贵史就不寒而栗。 
第十六章 雪后(6) 
“……谢谢。”
在青年率先步出大到让人感觉寂寞的房间之前,身后传来了少年轻微的仿佛呢喃般的话语。
银白的雪像海棠的花瓣大片飘落。
这是个因寂静盛放而让人不安的夜晚。
弥花站在饭店的落地玻璃前,一直哭泣的真红因为太倦已在身后的床上睡熟。注意到贵史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并没有被带走。裹紧大衣,弥花走出了酒店大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被飞舞的萦萦白雪点亮的暗夜的街。 
她只是想要试着出去迎一迎青年,想要用快点见到他的方式来抵御内心这突如其来又似曾相识的不安。
隔着一条街的繁华路段。
坐在贵史身畔的景棋却突然要求对方停车。
“你到底在搞什么?”从反光镜里看到保镖的车也远远地停下,贵史愕然地望向身畔的少年。
“我想……我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
景棋披到肩膀的茶发乱乱地掠起,他双臂交加抵住低垂的额角,紧张犹豫地说道。
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去见真红呢?
说这个脆弱的他还没有完全长大,没有办法保护她,所以请她再忍耐多时吗?对那个同样脆弱却又无比顽强像火焰般的少女说出这番话吗?向那个不断受伤却总是假装根本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她宣扬自己有多么无奈吗? 
——归根到底,一切完美的设想只是出于自己的任性罢了。
他没有资格要求少女等待。
景棋的困扰是贵史等人一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如果是银大概会说想那么多干吗,既然决定了就是要做!如果是雾原,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障碍丛生的恋情。如果是身畔的贵史,他大概会傲慢地认定既然两个人相爱,彼此牺牲也是应该的。 
但是坐在这里的少年是景棋。
是温柔地总把自己放置在最后一位考虑的景棋。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样的话语。
“搞什么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一定要给她说清楚。”
轮胎“吱”的一声在雪地发出打滑的响声,贵史火大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总可以吧!少爷!”如果连这点他都做不到的话,那贵史也下了直接把他踢下去就扬长而去再也不管这桩事的决心。 
少年迟疑地将视线投向路旁的电话亭。
“好吧……”
“啧,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夸张地向后倒去,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动摇别人的意志,贵史打开车门,万分讽刺地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看着少年向电话亭奔去的身影,不快地往嘴里抛了根香烟。 
“叮——”
睡梦中犹自带着泪痕的少女,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下意识地拿起一直紧握在手心的手机,皱眉问出:“喂?”
“……嗨,真红。”
“景棋?”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用肩膀夹住话筒,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玻璃板制成的电话亭墙壁,映照出少年刘海下的浅浅微笑。
“已经睡了吧。吵醒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在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无法停止地肆意游走。真红紧紧握紧手心,有好多好多话要讲给他听啊。自从他被带走,从以前相识的一幕一幕就如窗外明明烁烁纷落的粉雪,不停旋舞。 
“不要哭……”景棋特有的清凉音质柔和地传出,“我想告诉你……”眼角的余光猛然看到闪亮的东西,少年下意识地握着话筒掉转过头。
接二连三的大片的雪像暗夜的光,飘过酒店窗口。
“下雪了呢。”真红喃喃地仰望夜色中被风辗碎簌簌而落的雪沫。
那是一个好像慢动作般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镜头。
呼啸着歪曲蛇行的车子车前灯雪亮地冲向电话亭的方向,吃惊地掉落口中的香烟,以急打轮的方式让自己的车撞上去横截它的贵史。走到街道出口,正茫然左右乱望的弥花,以及一边凝视着窗外大雪,一边握着手机等待永远不会再传来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的真红…… 
一瞬间被定格,旋即在弥花眼中反复播放的无声动作。
第十六章 雪后(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化为逸出口的悲鸣。像那四下激扬的雪花一样,轻飘飘地被夜色吞没,消逝在无声无息的暗夜中。
“他到底怎样了?”
在急诊室明灭的灯火、来回穿梭的人群中,弥花几乎每抓到一个人就这样大声质问。
“你问的是哪个?”
看多了人间悲喜,因而麻木的护士小姐冷冰冰地提问。
弥花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问的是哪个呢?
是被醉酒的车子撞上的电话亭中的少年,还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不怕危险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拦截却被撞飞到一旁的贵史。而在她怔怔然的时候,戴着口罩的医生已经推开冰冷的手术室大门,流利的英语被弥花僵硬的大脑久久咀嚼,才消化根本不想接受的信息。 
“外面的先生有脑震荡和腿部骨折的现象。至于电话亭里面的人……他运气不好,被玻璃砸到了头部。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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