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晴川》第62章


突然听见异常的动静,似乎有窸窣的声响在那狭长的黑暗里,不好!辰川马上冲下车,飞快地跑进巷子里:“清越!”
有更加剧烈的声音在回应着他,前面似乎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高大的在身后,捂着另一个人的嘴,前面被挟持住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清越遇到劫匪了。辰川冲过去,忽而看到明晃晃的光线一闪,劫匪带有刀子。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宰了这个女人!”劫匪叫嚣着用刀子夹紧清越的脖子。她有些惊慌,好不容易能够说话,立刻对辰川道:“你快走,别管我。”声音很平静,连劫匪也禁不住吃了一惊。
辰川倒也镇定,对清越一笑,摇头:“傻瓜。”言下之意,他不会走。
如果可以做到双眼一闭不管她死活,他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劫匪看来也是生手,又偏偏遇到这么两个面对生命威胁出奇平静的人。他抓紧清越,对辰川低吼:“把钱统统都交出来,不然我就宰了这个女的!”
辰川听得出劫匪的声音在颤抖,他脸上笑意不减,缓缓地解下手腕上的表,在劫匪眼前晃了晃:“这个给你,识货的话就拿去,放了她。”
“我……不要手表!我要钱!拿来!”劫匪嚷嚷着,刀子逼紧清越的脖子,她闷哼一声,刀刃上沾了血。辰川伪装的笑容也顿时消散几分,心口随之一紧。
“我给你钱,你放开她。”他皱着眉,从怀中掏出皮夹:“钱在卡里,现金只有两千块,要就拿去,都在这里。”
劫匪一点点松开清越,去拿辰川手中的皮夹子,右手去取那包里钱,拿刀的左手险些要划到清越的脸,说时迟那时快,辰川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起一脚踢开劫匪手中松动的刀子。劫匪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手有两下子,手中失去凶器又加上钱到手,立马撇下清越撒腿就跑。
辰川也没追,赶紧去扶清越:“你怎么样了?”他这时才露出焦急担心的样子。
好在清越只是被劫匪推开崴到脚,脖子里被刀刃擦破一点皮外伤而已。她看着辰川着急地样子直笑:“刚才见你波澜不惊,敢情是装出来的。”
辰川笑不出来。他记得他闯进来时她便是与那劫匪在抢夺什么似的,清越就是在维护那样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这种时候破财消灾,他只是要钱,你给他不就行了。”
清越不说话,只是摇头,下意识地护住手腕。腕口有璀璨的微光在昏暗的路灯下一闪,他才看清了,是他送她的那串法式手链,其实并不太值钱,但清越竟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他有些惊讶,她也不说明,又是笑着把话题岔开:“对了,你那一脚真厉害!”
看出她不愿意说,辰川便不追问,只答:“我以前学过空手道。”
“这么厉害,那你应该把钱给追回来的。”清越说着还是朝糖炒栗子店走,仍旧没忘记买栗子的使命,只是脚崴了走起来一瘸一拐,辰川走上去扶住她,她挣脱不过只好任他扶着。
“你知道那劫匪有多笨?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块表,市价怎么也能够他花个几十年的,我拱手相让他还不要。”
“他不识货嘛,他就想要钱。”
“要钱,起码也把我那钱夹子拿走。包里那点钱怎么也不如我这包值钱,结果他还是不要,拿着二千块钱就跑……什么叫买椟还珠,总算是亲眼见识到。”
清越听着直乐,她以前知道他那块珍爱的手表价值连城,但刚才自己身处危险之时他想也没想便拿了出来。心里又不禁一暖,原来在辰川的心里,再如何珍爱的东西,都比不过她的价值。还好那劫匪够笨,否则这份情谊她更加受之不起。
辰川扶着她去买了糖炒栗子,回来的时候索性背着她过那条巷子,回到车叫她不要乱动,车子里备有一些日常药物,在她已有些红肿的脚踝处抹了些膏药,然后才开车回医院。
经过那笨匪一折腾,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奇怪的是等他们将车开进医院大门时被拦截下来,门口有警卫,不远处住院部大楼外拉着警戒线,里面似乎很是喧哗沸腾,一点也不似深夜的迹象。
他们走下车去,辰川去找人问询,清越跟在后面捧着糖炒栗子,她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答道:“刚才住院部有人跳楼了。”
“清越!”混乱中有个人叫她的名字,清越看过去,是杨小溪从记者群里跑出来,看到小溪焦急苍白的脸色,她顿时猜到发生什么。
“清越,听我说,你一定要坚强。”小溪一把抱住清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苏阿姨……出事了。”
清越脸色顿时木然。手一松,糖炒栗子从袋子里滚出来,一颗颗分明,撒满一地。
一个人,一个女人,究竟能够承受多少伤痛?
都说上天仁慈,却为何始终不放过这个可怜的苏清越?上帝只要稍微睁眼看一看便会发现她已经无路可走,但如今雪上加霜,她连唯一的妈妈也没有了。
城市的霓虹璀璨而陆离,世上太多悲剧在上演。
辰川始终忘不了事情发生的那一天,他以为清越会大哭晕厥,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不哭也不闹,反而从容地走至警戒线旁向警察表明自己的身份,直到被一个警察带进现场内,头也没有回。只是他看到在她离开的那一瞬,眸子里从不曾熄灭的光亮终于熄灭。
滚落在地上的糖炒栗子被过往的人们踩成泥团,周围很吵闹,但辰川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清越的世界里没有声音了,一切,归于寂然。
墓园。
这才是天底下最安静的地方。
是隔绝了尘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只以死亡之名存在的安静。
阴雨绵绵,淅淅沥沥。每一座肃穆的墓碑下都埋藏着一个亡灵,留下一世的牵挂。
辰川身着黑色西装,撑一把黑色雨伞,不远不近地看着前方墓碑下长跪不起的苏清越。潇潇暮雨里,她一动不动地跪着,任凭冷雨淋湿一袭黑衣,那么瘦,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仿佛,天地无声,雨也无声,他与她一前一后,近在咫尺,如隔天涯。
雨略大了些,辰川终于不忍心再眼睁睁看着,快步走到清越身边为她撑起雨伞,她感觉到了,却并不抬头,仍旧直愣愣地跪倒那里,脸上有滴落的水珠,眼里却是没有泪的。
“起来。”辰川抽手去扶她的手臂。清越不配合,硬着身子往下挣。
“起来!”
她还是不起来,任他怎样拉都不肯起。
辰川一把丢开雨伞,两只手抓住清越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拖起来,她还是不声不响,任凭他怎么叫也不答一句话,肩膀被紧紧抓着却也似乎根本没有知觉,眸子是灰暗无光的,就如同头顶上阴云密布的天。
他觉得心被狠狠地揪着,恨不能撬开她的嘴让她喊出一声也痛快些,但她就是不说话,甚至连看他都不肯,眼睛直愣愣瞅着前面,目光没有焦距也没有神采,死气沉沉。
这些天处理苏母的后事,清越反常地不许任何人插手,无论是顾子维还是梁辰川一概被她排斥在外,甚至连被辰川嘱咐去帮忙的秦少唐也被拒绝。少唐回去告诉辰川说清越一切都很好,从警方对苏母跳楼的调查到最后安葬事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伤心落泪,叫他尽管放心。
他听完才更加不放心。他知道这对于清越是怎样的切肤之痛,她其实只是个小女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创,却将自己隐藏着坚强的假象之下,伪装一旦崩塌,该要如何安身立命? 
清越挣脱开辰川的手,脚底趔趄,身子靠倒在冰冷的墓碑上,目光一凛,终于有了温度。
他想劝,又觉得不该由他来劝,只好说:“顾子维呢?他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是我不让他来。”她终于肯说话,声音平稳出奇,更有种陌生的喑哑,“辰川,你也走吧。这些天警察一直找曼丽姐问话,她也受惊吓了。”
苏母那天故意支开他们两个,后来出乎意料地从徐曼丽的病房窗户跳下去,在那之前她们单独谈过什么谁也不知道。警方多次找徐曼丽问话,据她说当时竭力阻拦过,但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可又没有第三方证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她一时无法排除嫌疑。
谁也没想到,最后拿去证据来的人是苏清越。她拿出母亲留在自己病房里的遗书,白纸黑字写明了母亲寻死的意图,整件事情与徐曼丽无关。
辰川皱眉:“也许我的问题有些冒昧,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封遗书里究竟写了什么?阿姨她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清越缓缓地抚摸着母亲的墓碑,那是与父亲离开时一样的理由:“……为了我的自由。”
为了他们心爱的女儿不再受任何人的威胁,宁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女儿能够展翅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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