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晴川》第69章


没想到,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当Johnny给清越进行催眠治疗的时候,他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Johnny问,你想想看,如果时光倒流回过去,你最想回到那段日子?
她答:是与辰川一起在青水镇的日子。
顾子维感觉到心口的钝痛,他还以为,会是他们的大学时光。
Johnny问:顾子维与梁辰川两个人,谁的离开给你留下的伤害更深,思念更长?
她答:应该是,辰川吧。
他只觉得如坠冰窟。
Johnny再问:抛开一切外因,如果爸爸妈妈徐曼丽都不存在,顾子维与梁辰川,两个你愿意选择谁?
她答:是辰川吧。
Johnny这时虚看了一眼顾子维的方向,还要继续么?答案呼之欲出。
顾子维双手合十:拜托了,最后再问一次。
Johnny叹了一口气,那么,深度催眠。他的声音非常柔和:苏清越,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黑天暗地,此时就是世界末日,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站在世界中心,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就要死了,你一直哭,一直哭,这时候终于有一个人朝你走过来,他向你伸出手,说清越别怕。你看看,仔细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是谁,是谁会陪她到世界末日,她心底期待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清越哭着惊醒,惶恐却笃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是他——是辰川啊!
顾子维只感觉到呼吸一滞,从这一刻起,才真是他的世界末日。她如此坚信,如此迫切的呼喊,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明明就在这里,可她期盼的救赎,却源自千里之外的梁辰川。那么曾经的曾经,一直妄图拆散他们的自己,又扮演着怎样可恶的角色?
他始终没有走进去,只能默默地看着苏清越终于勇敢地直面自己的感情,看她喜极而泣。Johnny郑重地与她握手祝贺,他知道她的心病就快要治好了,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牵连也要断了。
徐曼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猜的没错对不对?顾子维,你也真是傻。”她哀叹,“几乎包下Johnny两年全部的工作时间,那该是天价吧?”
更何况,那是怎样关键的两年。梁辰川靠这两年起死回生扩大版图,一来是因为辰川自身英明果敢的决断,二来便是因为这个,那时的顾子维一心为苏清越求医,哪里还有心思与他在商场一较高下。
徐曼丽终于明白,有经世之才也有宏图万卷的顾子维是这样败北的。不是偏安一隅,是之前顾不上,之后,也无心再顾。真正失去苏清越的时候,这个人的心怕是终于死了吧。如果说曾经处心积虑要得到盛世集团是为了许给苏清越一个更富足的未来,但现在呢?那个人不在了,他要钱,要名,要利,又还有什么意思。
顾子维站起身,背朝徐曼丽,面朝落地窗,目光游离在窗底微渺的人与车当中,沉沉地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当初受梁辰川训诫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候还不服气,现在却服了,心服口服。我自问不是个太糟糕的男人,但他所说的责任,坦诚,了解,样样我都不如他。”
徐曼丽看着他的挺拔而笔直的背影,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五年了。五年时间足以让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虽不至于沧海桑田,但也分外令人讶然。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骄傲自负的顾子维会亲口承认自己不如梁辰川?更没人会相信,他暗中做下所有能做的事情,竟只字不提,只为了爱人的幸福,亲手将她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不是顾子维,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顾子维,一个经历蜕变日趋成熟的男人。
只是终究还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当年一场闹剧草草收场,本以为四人天各一方再无交集。却没想到,那两个人经历重重阻碍终得圆满。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仿佛是上天的安排,踏遍千山,渡过万水,精疲力竭回到原点,良人依旧在等候,再也没有比这更美满的结局。
可是,她和顾子维呢?纵使枯坐苦等上一百年一千年,那两个人也不会再回头了。从此心无所系,少了的,是一份永恒的爱情。他们恐怕倾尽一生也无法再这么爱上一个人了吧。
徐曼丽垂首苦笑,顾子维始终看着窗外,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她想问的都已经问过,也没有必要再留下,转身欲走。
“等等。”
她停下脚步。
顾子维转过身:“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说,“有东西要给你。”
徐曼丽有些意外:“给我?”
他“嗯”了一声,道:“其实是我父亲要给你的。”
她更加意外:“顾伯伯?”
顾子维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没有多说一句话,抬脚便往门外走,徐曼丽快步跟上去。
徐曼丽一直记得第一次与顾世年见面的情景。
是她先找私家侦探查出苏清越当时的男友是顾子维,盛世集团的少东家。天晓得她那时有多么愤怒,她最恨的人居然傍上如此一棵摇钱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又听说顾子维的父亲并不喜欢苏清越,这才找准了可趁之机,计划着只要从顾世年那里下手,拆散他们俩报复苏清越便轻而易举。
顾世年比她想象中要和蔼。他当时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徐曼丽一面诉说着如何帮他从苏清越那里夺回儿子的计划,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顾世年的神色。心里不是没有忐忑的,毕竟商场中“老狐狸”的名号,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好半天,老狐狸没有反应。
他收起球杆,擦了一遍,才转头问她:“说完了?”
她点头:“说完了。”
顾世年笑了笑:“说起来你不过是要做我家的儿媳妇,有意思。计划如此周详,似乎早有预谋啊。”
徐曼丽起初十分紧张,可不知怎的,在看到顾世年展开笑容的那一刻,心境却突然间平静下来。这个人笑起来真像那个死去的父亲,徐家华。
她没想到顾世年这么快便答应了她,同意与她里应外合给顾子维施压。但顾子维这个公子哥却比想象中要坚定得多,他与苏清越在外租房子住,生活很是窘迫,顾世年一再设障,冻结他的银行账户,暗中害他丢掉工作,威逼利诱怎样都试过,他始终一个人苦扛到最后,直到最后再也扛不住,终于只能妥协。
顾子维在顾世年面前屈膝的那一刻,徐曼丽同情他,也瞧不起他。她以为他充其量也不过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二世祖,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伪装。在国外的这些年,徐曼丽常常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日子,回忆到顾子维的时候,她不得不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待他了。
多么可笑,她曾以为他处处妥协忍让真是因为忌惮她,却原来是一只猛虎,养精蓄锐,虚与委蛇,只为最后致命的一击。那样的演技,居然连她这个演员都没看不出任何破绽。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每次他伤害过苏清越总会一个人喝闷酒,喝完之后便喊苏清越的名字,有时候做梦也会喊。那时她可真是糊涂,怎么竟会相信爱到这种程度的他真会以清越为代价任凭她摆布?
顾世年曾对她说:“爱情与仇恨都是力量的催化剂,而你偏偏选择后者。丫头,你这是饮鸩止渴啊。”
明明是有选择的机会的。也许当年她可以选择爱情,她可以跟梁辰川牵手到最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顾世年对她格外照顾,有时甚至比对顾子维还要好。他总笑呵呵地说,这辈子就缺个女儿,有了她这个儿媳妇就什么都不缺了。每每这个时候,顾子维都在一旁不说话,她却很满足,真的,连她那个习惯流浪的生父都根本没有为她的出生欢喜过。
也许,便是这样松掉了绷紧近二十年的心弦吧。哪怕她不爱顾子维,她也觉得自己终于有个家了,有父亲,有母亲,有人疼爱,有人在乎。
正因为沉溺不可自拔,最终的真相才让她那么痛不欲生。
原来自始自终不过是个送上门去的道具。顾子维说得对,她怎么能够以为她足以亲密过他的亲生儿子?她终究只是个外人,他又怎么会让一个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的独子?她才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一旦顾子维被磨砺成独当一面的鹰,她便最先被餐食殆尽,顾世年根本没想要保全她。
顾子维把这样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徐曼丽惊讶地忘记该如何去接。
那是一幅保存完好的工笔画,画中青砖小瓦,枕水江南。
顾子维说:“我父亲说你找这个很久了,托朋友才帮你找到,我还以为再没法子给你。”
徐曼丽眼眶含不住泪,捂着手哭出声来。
这是徐家华生前的画,因为并不是太出名的画家,市场上流通的画作并不多,很多中国风的画都只卖到国外,有的连署名都不能。她一直想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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