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第77章


“这个?”九雅指着那植物停下,眼里闪着光。
夫墨惋惜道:“可惜你不是九雅,她知道这是什么。圣山上唯一的可能会开花的……也可能不会开。它没有什么用,只是会开花。走吧。”看九雅那闪光的眼睛,就知道她在动心思,必以为这又是什么仙草灵药,不过,这白莲的确是什么用都没有。
“没有开花?开花了是什么样的?”九雅仍然问。
“很小一朵。”夫墨道,又推开另一扇大门,那里凌空悬浮着无数的神兵,有弓箭有刀枪,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的古朴厚重有的轻灵纤细……一排一排整齐悬列着。从其中一列中间经过,刀剑争鸣,嗡嗡作响,无上的气势从中出来。
这三处地方所占面积极大,走完这几处,日落日升又是一日。夫墨再推开一道门时,一阵比寒冷更寒的气息扑来,几乎要把九雅和小兽冻在原处,夫墨及时伸展双手,把那寒气挡住:“你们跟着我。”
那是一间冰屋,一具具地横放着冰棺,也不知放棺人以什么排序,从前置的玉碑上完全看不出什么,第十八代门主与第七代并列一起,第三十七代和第二代摆在一起……
夫墨径自走到一座棺木前,闭眼静默半晌,然后又直走到最前一棺前。
九雅和小兽一进来就发现那是与众不同的。它不和任何一坐棺木并列,位于最高处最中央,颜色也带着冰蓝。夫墨往前走,要受他的气场保护就不能离他过远,九雅也只好跟着走上前去。
那座棺木如有魔力,走到其中一处,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浑身刺软,排斥着她的靠近。她强自咬牙,一步一步抵御着那无形的怪力,然而很快就被进入身体的异力搅得生死不如,身体被力量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她抱着头忽然就跪倒在地,半声都发不出来。
“怎么了?”夫墨感觉到了,回头问。九雅捂着心张大嘴,脸上纠结成疙瘩。
“夫墨……救我……”她颤抖无力地向夫墨伸出一只手,“夫墨,我好冷好痛。”一口牙错得格格响,身上的黑袍全然遮不住冰寒侵袭,木冻的手指抓不住袍领,慢慢滑落。
“九雅?九雅!”夫墨一步闪到她面前,眉头轻皱,又止不住笑意,“是你!”搂她在怀,一手抵背,又轻轻在她额间吹气,“怎么样?好些了?”暖气入体,九雅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九雅?是九雅吗?”小兽在一旁看着,见夫墨掩不住的欣喜,亲密的举动,忙问。
“恩?小乖啊。”九雅合上眼睛,伸一只手给它,“你也在。”
“九雅……九雅……”小兽没有眼泪,叫她的名字里却带着哭音,“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一下就到了这里。”
“这是圣女榻前,邪魔不得近。百合定是被弹回去了。不过九雅也不能在这里多呆,灵兽快带她出去。不能走远,怕会再上身,恩,就在这门口等我,不能走太远,要小心九雅。”夫墨边说边掏出百合,受了神力的作用,它也是翻眼张口,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和半个死人差不多。“它现在不能死,带它一起出去。”塞给小兽。
“九雅,你先前到哪里去了?吓我……”小兽马上抱着它就往外走。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很黑的地方,这又是哪里?”九雅虚弱地回答,眼睛却扭过来望着夫墨,艰难地向他笑。
“我们在圣山了。”小兽用一身软毛包着她,生怕她冻伤,“你回来就好了。”
夫墨目送着两人出去,目光一直与九雅纠结。直到九雅隐在门后才回头,心情一下大好,几步跃上那放棺的冰台,一手掀开透明的冰盖,露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绝色容颜来。
第 61 章
棺中女子不过双十年华,阂着双目,长眉下一圈优美的睫毛,唇似樱瓣颊如美玉,生得太美令人不能逼视;一身雪白厚重的锦服上绣着繁复的重花;云英长发铺泻如锦,上面散放着些精致玉饰,华丽无边;胸前交叉放着双手,红蔻丹雪肌肤,那颜色几百年不曾消褪。她平静的沉睡已有四百余年,这期间日月穿梭,时间飞逝,惟独她被隔阻在尘世之外,悠然不往。
夫墨每次看她,都会生些感叹,天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聪颖无双貌绝天下,只手遮天逆转时光。从小他就爱坐在这里,单调的圣山上,惟独她称得上是风景,不像其他的沉眠的师祖苍老冰寒,甚至比还活着的师傅都多几分人气。
不过今日他并无多的感慨,心里只有九雅。飞快取出三枚元珠,木神那一枚很小,是从百合身上夺下的。分别放在她额间手下足底,想了想眉头一皱,转手摸出一柄小剑,犹豫着伸出左臂,割开一道口子,血顿时涌出,流到圣女本来就嫣红的唇上,渗进口中。
然后盖上棺盖,起身离开。
夫墨接过九雅,先吸出脑后银针,听她低低呼痛,心里不由酸疼起来。为什么开始就没考虑到九雅会疼,只想着困住百合?手上不停,迅疾地给她全身各处下针。
“我会好吗?”九雅低低地问,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眸子却越发地鲜红,仿佛每一眨眼都会落下血来,长发犹如稻草,蓬松干枯,它的突然疯长分去她太多气血,身体立刻萎靡不振。
“会!会好的。”小兽急急地接过话,坚决地告诉她。
“恩。”九雅冲它点头,又回头对夫墨努力笑道,“夫墨,要救我。”
夫墨看着她,忽然垂眸吻着她的额:“自然。”
小兽一旁看着,伸在半空的手抖了一抖慢慢垂下去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心思,有些酸有些涩,闷闷的一团赌在喉咙间,声都发不出了。然而瞧着九雅一脸安详,闭眸弯唇淡淡含笑的模样,慢慢就把那酸涩强压下去。它又不是不知道:夫墨一直把九雅带在身边,九雅一直跟前跟后地围着夫墨……它伸手捧住九雅伸来的那只手,默默看夫墨施针。
半晌夫墨住手,看她背上一根根的银针,刺猬一样,不由呆了一下。九雅感觉不到疼,力气也增了些,就想自己站起来走。这一会儿她眼睛四下瞄,不远处是一间丈高大门,门上一重一重雕着大朵浮云,不少地方班驳皲裂,这两层门之间狭长的屋里,满是冰寒味道,原来这就是圣山啊。果然冷啊,裸露在外的皮肤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别动。”夫墨按住她,小心横抱在怀,“我的四象针暂时能封住你的灵魂不离体,如果感觉到有谁要带你去某处,不管它怎么说怎么做都不要答应。这里太冷,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九雅点点头。
这巨大的城堡一样的屋宇,几乎没有住人的地方,它虽然占地极广,却全用来藏书护剑,唯一有情调的白莲也是经年花开一回。夫墨住的小屋在珠玑阁上,鸽子房一样的房间,这样的小间多倒挺多,只是大多数里面连个团蒲都没有,狭窄空荡得怕人。在这冰寒的气候下根本不能住人。
除了夫墨的屋子。
那里还有一张窄小的木床,床上甚至有一盏小天窗,用厚毡掩着风,也可推开来看乌沉沉的天空。九雅就俯趴在上面一动不能动。小兽被安置在旁边小屋里,它自己走了十几间鸽屋,找到几张蒲垫,又拣了一床潮湿发霉的垫絮,自己收拾一通,又巴巴地来找九雅。
“你来了也好。”夫墨在九雅额间念了安神咒,让她陷入沉睡,回头对小兽说,神色还是冷漠的,“我去珠玑阁查书,可能要很久,你在这里守着她吧。”
“是。”小兽自然求之不得。
夫墨走了几步又停住,顿了顿道:“你在这里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是圣山门人。日后我会收一弟子,圣山会一直传承下去,你也有数万年可活……可能多年后,我的弟子们拦不住你……不过你自己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多年后的事,夫墨就管不了了。
小兽默默站着,看着他几步走出门去。
要在这陌生冰寒寂寞的地方独自住上那么多年,不, 是永生不变……它不由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回头去望九雅,那一团棉被里露出的半边苍白小脸,慢慢安下心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有这个人,就能给它带来些暖意。 
可九雅只是普通的凡人,几十年匆匆岁月一过只余一捧枯骨,那时它该怎么办?它握着九雅的手按在额上,陷入沉思……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她,心里都能平静;虽然她什么都不会,却只有她肯把一腔热血愿意与自己分享。
“九雅,我并不想那么长命。”它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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