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某飞行员的恋歌》第185章

「五千。」
当他告知现在的高度时，传声管传来米海儿的声音。
「我只有飞上过四千公尺的高度。」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看来是在称赞卡路儿。
卡路儿露出微笑。
「我还可以飞得更高。」
「真厉害。快需要氧气罩了吧？」
「嗯。」
「那就在戴上氧气罩之前，听听你要说的话吧。」
卡路儿一直在等待开启话题的适当时机，却被父亲抢先催促。他思索片刻后握住传声
管。
「我打算后天离开家里。」
「有一个人我一定要夺回来。为了夺回那个人，必须先募集资金、说服大人物之类的……现在刘易斯提督正在进行这些工作。他拜托我如果可能的话，跟他一起去参加募款活动。他说由卡尔·拉·伊尔亲自出面拜托，比较容易召集支持者……」
「……这样啊。嗯，说的也对。」
「嗯。所以……虽然才回来不到一个月，我还是决定要踏上新的旅程。」
「我也想跟爸爸和艾黎一起生活……可是，我已经承诺过那个人。我承诺过，一定会
去夺回她，所以……」
卡路儿停顿一下，正想要继续说下去，传声管却传来笑声。米海儿的笑声爽朗又豪
迈。
「怎么？简单地说，就是要夺回心爱的女人吧？你要去抢回被恶棍夺走的女人，所以
要从世界各地招募人力、金钱和船舰，卷起袖子直捣敌人的窝，对不对？」
「呃，嗯……差不多。」。
「可恶，你也成长为男人啦！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卷入全世界去打架。哈，真帅！
你真的变成一条好汉了，卡路儿！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这才是我的儿子！」
「是、是吗？」
卡路儿情不自禁地感到害臊，回头看到后座的米海儿面带笑容。
「别担心我们的事情，挺起胸膛出发吧！卷入全世界去抢回心爱的女人！在夺回来之前不要回来啊！」
「嗯，好。」
「抢回来之后就回家吧！把你自己选中的最棒女人带到我面前，懂吗？」
「……嗯，我会回来的。我保证会夺回克莉亚，回到维拉斯加斯的家里！」
米海儿闻言笑得更开心。卡路儿看到他眼中似乎泛着泪光，但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去吧，不用在意我们，挺起胸膛走你自己的路。」
「……嗯，谢谢，爸爸。真的……很感谢你。」
传声管传来惯例的「哼」作为回答。卡路儿为了隐藏害羞便拉开节流阀，不断提升机身高度。
「请戴上氧气罩。」
在他催促之后，米海儿先是擦了擦眼睛，接着以笨拙的动作戴上氧气罩。卡路儿确认之后，再度向上飞行。
「高度八千五百。」
机身周边出现高高度气流的白色条纹，这个高度的天空相当蓝。抬头看向天顶，几近黑色的深蓝色天空隐含着无尽的深度。蓝色的色调很深，星星几乎伸手可得。
宇宙就在前方。
「真棒，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天空，太棒了！」
传声管传来隔着氧气罩的模糊声音，米海儿似乎也抬头望着天顶而兴奋不已。看到父亲如此高兴，卡路儿也感到喜悦。
「我要飞了。」
卡路儿将旋转翼垂直竖起，转为水平飞行。
他在透明的高高度天空中倾斜机身，缓缓斜向滑翔。座舱罩外面的朝阳射入驾驶座，色彩显得格外鲜艳。他左右倾斜机身，像老鹰一般优雅地进行游览飞行。
「不赖嘛，卡路儿。不过，你的技术应该不只这样吧？」
「嗯，可以飞得更激烈吗？」
「当然，我才不会输给你！」
卡路儿听到父亲逞强的话语便露出笑容，立刻开始急速翻转。头顶上方的远处隐约出
现大地，接着他保持上下颠倒的姿势降低高度。
「唔哦！」
卡路儿听到父亲的呻吟声，再度急速翻转，一口气俯冲一千公尺，接着抬起机身呼叫后座。
「投降了吗？」‘
「笨蛋，这点程度我也办得到！」
米海儿似乎很愉快，卡路儿也笑出来。
「我不会放水，要投降的时候就说吧。」
「哼！小鬼，别小看我。随便你怎么搞，我都可以承受！」
「OK，我要飞啰。」
卡路儿拉开节流阀，马德雷迪奥斯发出呼啸声，机身闪着银色的光芒，在朝霞中纵横飞舞。
这场舞蹈是他对于父亲的感谢。
米海儿虽然贫穷、身分低、粗鲁无礼又动不动就放屁，但是在卡路儿心中，米海儿的人格比任何王公贵族都要高贵。卑贱或高贵不是取决于出身、身分或职业，而是取决于心灵——米海儿的生活方式告诉卡路儿这一点。藉由这场舞蹈，他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父亲：「总有一天，我想要成为和你一样顶天立地的大人，成为像你那样帅气的男人。」
父子两人在天上飞行很长一段时间，马德雷迪奥斯的旋转翼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幸福的天空中。
在这之后……
对于卡路儿来说，最幸福的两天转眼间便过去。在出发的前一天，一家人再度团聚在一起，连邻居们也光临阿巴斯家，举办盛大的派对。这些邻居都是卡路儿从九岁便熟识的维拉斯加斯机械工匠。大人们彼此倒酒，女人与小孩则滔滔不绝地谈天或玩耍，众人闹到半夜才与前王子惜别。此刻已经没有人咒骂拉·伊尔皇家，只是追思着过去的日子。
隔天早上，米海儿家的成员都到维拉斯加斯的机场送行。
朝阳已经离开地平线，在更加湛蓝的天空绽放光明。
卡路儿的马德雷迪奥斯已经从仓库拖出来，牵到既定的位置。
他将手上的行李丢入后座后，迅速从机翼跳回地面，跑向家人的面前。
米海儿、诺儿、曼妞儿以及艾黎儿在斜射的阳光中玻鹧劬醋趴范?br />
卡路儿与米海儿彼此拥抱。
「我要走了。」
「嗯，我会期待你带回来的媳妇。」
「……嗯，我会把她带回来。」
「千万别死掉啊。」
「……嗯，我不会死。」
他做出承诺之后，分别和诺儿与曼妞儿拥抱。
「别乱来喔。」
「一定要回来。」
「相信我吧，诺儿、曼妞。」
「要把妮娜带回家喔。」
「嗯，交给我。」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姐姐们的怀抱，最后走到艾黎儿前方。
穿着便服的艾黎儿在风中露出笑容。她拒绝踏上新的旅程，选择留在维拉斯加斯。艾黎儿果断地宣称她要帮忙米海儿的工作，以扩大阿巴斯公司的规模作为自己的梦想。
因此，卡路儿和艾黎儿也要在这里道别了。
两个姐姐用手肘推推米海儿，并由左右两边拉着面露诧异的米海儿手肘，三人迅速离开现场。
只有卡路儿和艾黎儿两人留在跑道上。
艾黎儿歪着头问：
「咦，你不跟我拥抱吗？」
「啊，不……那个……」
「唉，反正也没必要啦~我不喜欢太夸张的道别方式。」
艾黎儿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卡路儿不知为何感到胸口塞满种种情绪，他觉得有些话似乎必须在这里告诉艾黎儿。
「艾黎，我……」
「那个……我、我因为有你在……所以才能……」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想要找到适当的话语传递内心的情感，但是他对于艾黎儿的感情太过复杂，无法顺利地转化成语言。
艾黎儿是他重要的妹妹，两人从小便在一起，在伊斯拉的旅程中也从头到尾一起度过。在他痛苦的时候，艾黎儿会鼓励他，有时还挺身和他一起战斗。当她成为飞行员的梦想遭遇挫折之后，仍对卡路儿没有一句责难，不论何时都以笑脸陪伴在他身边。
「艾黎……」
他再度低头看着妹妹。
卡路儿的身高已经比艾黎儿高出许多，娇小的艾黎儿诧异地抬起翡翠色眼睛看着他。他的心猛然感觉到刺痛。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在一起成长的过程中深深伤害了艾黎儿。他对艾黎儿感到非常抱歉。
卡路儿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
「艾黎，我……」
他的视野因泪水而模糊，朝着艾黎儿走两、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