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云淡覆手风清》第32章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抱住她，似乎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刻化在这个拥抱里。他低沉声音如同忧伤大提琴的浅吟：“我不爱她，你到底知不知道？”
骆里心痛得无法言状，每说一个字都会死掉很多细胞：“我知道啊。可是就算不是她，也不可能是我，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只想牵着你的手，我只想和你坐碰碰车，我只想和你去吃脏脏的烧烤和油油的铁板烧。”骆奕然压抑多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倾吐而出：“我爱你。爱了16年。你到底知不知道？”
骆里心已经碎成了无数块，她的眼泪已然决堤，她不知道，不知道骆奕然暗恋了她16年。可是又为什么让她知道，因为她知道后并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挣脱出命运的捆绑和束缚，她想和命运来一次巨大的抗衡。
“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去一个没人知道我们是兄妹的地方。”
“好。”骆奕然简短的一个字，决定了一切一切。
第九章　不受祝福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1）
21岁的疯狂，21岁的私奔。注定不得善终的爱情。
骆里坐在宝马Z4上，踏上未知的旅程。
车子飞速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就像飞速进行的青春之歌，每一个顽劣而倔强的音符都含血带泪。
车子的速度极快，似乎车主迫不及待要去到另一个新的世界。原来的世界里，让他们顾忌太多，压迫太多。
路面上是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洁净与油亮，车窗外的风景唰唰闪过，就像用手指迅速摁下相机快门，制造出一幅幅模糊不清的定格影像。这些影像是年少，这些影像是无知，这些影像是疯狂。定格的画面里有敢爱敢恨率直真诚的聂蒙君，有雷厉风行聪明伶俐的曾亚，有淡定稳重深沉内敛的陆昕，有温柔谦和目光似水的许商，有温婉可人的苏玉洁，有娇柔甜美的邱妮。他们是骆里青春岁月里最珍贵的回忆，也是最绚烂的风景。
车子才过了收费站，行到一摊积水上时，骆奕然竟然控制不住手里的方向盘。宝马Z4如同一只蒙头野兽喝醉了酒在高速路上打着圈，行迹歪歪斜斜扭扭捏捏，最后撞上了公路上的隔离带。
只是在车子不受控制的时候，骆奕然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他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以熊抱的姿势护住了骆里。
骆里感到剧烈的震动感，继而被什么东西压住，之后失去了知觉。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扑入鼻腔的是一股烧焦味和汽油味混杂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薄荷香。
她意识到这是车祸。只是车祸前压住的她的东西现在仍然如同巨石一样压在她身上，她感到头晕，胸闷，才发现压住她的东西是，骆奕然。
骆里拍了拍骆奕然的背：“老哥？”
趴在身上骆奕然仍然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骆里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她，她不停拍打着骆奕然的背，可骆奕然却是纹丝不动。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她耳侧留到脖颈，就像条毒蛇一般。她用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让她瞳孔撑放到极致，一时间呼吸都带有血腥味。
她从拍打转换成摇晃，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叫着：“老哥，起来呀。你怎么不动呀？”
可身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心跳。
车子外面有人在说：“那女的还活着，这宝马撞成这幅德性，居然还有人活着。”
然后另一个人说：“小姐，你看看你能不能试着打开车门。小姐？小姐？”
可车子里的人就像没听到他们说话，一直在摇晃着趴着她身上的人。
“起来啊，骆奕然，你傻啊？你怎么不动呢？起来啊，我们去吃脏脏的烧烤和油油的铁板烧啊，我们去坐碰碰车啊，我们去私奔啊。”车内的女子歇斯底里地叫着，喊着，拍着，摇着，情绪已然失控。
“你不喜欢聂蒙君，就不和她在一起了嘛。我再也不逼你了。好不好？好不好？你起来，好不好。。好不好。。”
这个女子抱着个死人一直摇晃，车外的抢救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姐，他已经死了，只是刚才我们分不开你们俩，他抱得太紧了，你试着推开他然后打开车门，估计只有你能推开他。。。”
“滚开！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推开他的！永远不会！你们都给我滚开！”骆里发疯似得对着窗外大叫，她满脸鲜血，就像恐怖片上的厉鬼。
骆奕然怎么可以死，他多才多艺玉树临风呼风唤雨，他会弹琴，会打架子鼓，学习成绩优异，他还说过，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不论什么形式什么身份。。。
他们这段卑微的爱情，始于拥抱，止于拥抱，再无其他。
第九章　不受祝福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2）
雅玛山公墓。深阳市最高档的灵堂。
灵堂里，哭声，叹息声连成一片，仿若这世上最绝望的最悲伤的哀乐。
一夜之间白头的邓英失去了往日的犀利与锐气，表情呆滞地坐在家属区，她耷拉着头，神情冷漠，目光发直，将别人的安慰和开解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骆振中也十分沧桑，仿佛苍老了20岁。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似乎不抽烟他就会和骆奕然一样，死掉。
灵堂的中心位置摆了张遗照，照片上的骆奕然冷漠而清高地笑着，仿佛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些悲痛欲绝，扼腕叹息都与他无甚关联。
聂蒙君也坐在家属区，她一身黑色西裙，戴了墨镜，手上的纸巾从未放下过，不时往眼睛上鼻子上擦拭。
如末日般绝望的氛围，在骆振华和骆里进到灵堂后，发生了改变。
一直不发一言的邓英，突然站起身来，她像副躯壳一样走向骆里，把骆里往灵堂外推攘。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邓英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伯母。我。。”
“滚出去！”邓英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又浮现在她苍老而绝望的脸上，她面部开始变得扭曲，继而转化成狂风暴雨般的狂啸：“扫把星！瘟星！你还我儿子！你还我的然儿！”
骆里无动于衷地让邓英扭打，猛踢，推攘。只是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仿佛会聚集成太平洋。她的悲伤不会压于灵堂里任何人。
“瘟星，贱货。我们骆家到底欠你什么，要拿我儿子的命来还？”邓英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地辱骂着骆里。
骆里突然看到了家属区的聂蒙君，聂蒙君戴着墨镜，并看不见神情，只是无动于衷地面朝着骆里被疯狂殴打的方向。
骆振中，骆振华，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上来拉扯失控的邓英。聂蒙君却仍是坐在原处。
骆里被大伙轮流劝出了灵堂，她远远地看着骆奕然的遗照，心中的悲伤漫流成洋。如果那天骆奕然没有解开安全带抱住自己，或许今天挂在这儿的是自己的照片，不，应该是个比这儿小很多的灵堂，也没有那么多人难过。
*老哥啊老哥，你为什么丢下我。我现在，生不如死。*
远远躲在门外，看邓英和骆振中整理着骆奕然的遗物。
电子琴，香水瓶，书籍，笔记本电脑，名牌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个小木匣。
邓英微颤着手缓缓打开那只小木匣，先是拿出两张过期的电影票，上面写着《爆笑喜剧之王》，票价是70元。然后拿出两张游乐场的通票，票面上还有类似棉花糖被风干的痕迹。然后拿出一只咖啡色小熊，目光呆滞。最后是一个日记本。
邓英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僵冷。
大家好　我是骆奕然的日记本
06年6月3日
今天发了李阿姨的脾气。因为她不小心弄丢了我上一个日记本。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对不起，李阿姨。
06年7月7日
生日快乐。
06年7月28日
老妈准我继续念7中了，真的很好。因为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06年9月1日
和许商分到一个班，你好像在隔壁班。
06年9月20日
今天和许商去喝奶茶，遇到了你和你朋友。你好傻，还想装不认识我。掐死你。
06年10月8日
许商抱了把吉他去了你们班，还叫我帮他打气。去了才知道，原来他是要追你。呵呵。
而你，竟然答应了。
06年11月1日
许商说你们在玩《晨光》，我也悄悄申请了账号。名字叫SINGLE。我练了个医生，希望可以保护到你。
06年12月5日
你怎么可能需要我的保护。因为你有许商。呵呵。
07月1月27日
你会来我家过年吗。我定制了一种烟花，会放出你的名字。LL。
07年2月14日
情人节。你和许商会去哪玩呢。好想知道。
07年3月1日
开学了，你没来过年，烟花我放给自己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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