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四朵》第14章

等她走了，个个都说她坏话。
明明骗了人家的帐，赢了人家的钱，还要在人家头上踩几脚。
从牌桌上也能学到很多东西，看到很多东西。
她做事很不着调，从小学起就是我来交水费电费煤气费，联系人修理水管灯泡热水器。初中时我已经能自己修理这些东西了。开始要求她每个月给一笔买菜的钱，存1000元固定金额。扣除水电费用，其他的随便她花。
这是被逼出来的。
年关时政府发的消费券都用来买粮油等生活必需品，而不是奢侈品。
我没有买一只冰棒的零用钱，也没有一件新衣服。我必须有计划地储蓄，我还要上大学。
幸亏她是公职人员，早年分到了房。不然按照她这花钱方式，勉强维持的我们只能睡大街。
我手头还有一笔父亲的存款，他清如水，能从牙缝中给我省出一两万。
这笔钱我不能动。
罗政委在我考上大学后给了我一张十万块钱的卡。
这笔钱我不能要。
但必须留着，以防不测。
现在她每个月打一千五百块过来，我还兼职送外卖和网上翻译的工作，每月固定存1000块进新账户。
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
给学生会送外卖时，认识了很多人，于是顺道就进了。
真好笑，那么多人准备面试什么的都没用，我靠送外卖反而进了。
院学生会长王迪，大三，湖北人。
第一次见面，他便指着我对周围的人说：“个婊/子养的，好清爽呀！”
大家都笑了。
我也淡淡地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妈是婊/子？
“我们这儿就爱这样说话，你别介意啊！”旁边的一个女生拉着我说，“那是在夸你好看呢！”
她介绍自己说叫我阿银就行了。长相一般，肤色偏黑，但极爱笑，古龙说过，这样的女人运气好。
后来总是能在我经常出没的地方，比如说图书馆，看到王迪。
他在追求我。
看到我不断地兼职和打工。他问：“广东不是富到流油吗？”
十一没有回去，跑去移动赚外快。
“向来只有给钱的份儿，如今也能要一把钱。”给我介绍工作的王迪这样说道。
李百立在电话中抱怨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实在无语。
哪有这个闲钱。
倒是芸儿给我打了两千块进户头。“今年生日没和你过，想买什么自己去挑吧。”
她还倒是真给我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没打太多钱，是怕我不收吧。
然后就认识了胡今宝。
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材高挑，说一口京片子。二十几岁，剃平头。
就跟香港电影中，黑社会那些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师爷二把手们一个德行。
刚开始我并没有留意他，当成普通客户按章程过了一遍。结果经理跑了出来，亲自招待。
“对不起啊，胡老板，她是新来的。”
送出门时还不跌说：
“劳为您家，好走您家！”
经理，他看上去比您儿子差不多岁数吧。
鸣芸悦讲得好：哪里有金钱，哪里有特权，这两者是连体婴，向来是分不开的。
他临走还瞄了我好久，不知道是在跟经理说些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眼神。
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多亏这位大老板，我还给人训了一顿。
没有关系，反正只做三天。
第三天结账走人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在马路旁，听见后面那架香槟色的奔驰不住地对我按喇叭。
我好好地走着人行道，您家滴多个什么劲啊。
天气太燥，我的火气也逐渐上来了。
郑智宝说过，我给人的初次印象是温柔文弱的，其实越熟，越知道我脾气爆个性刚。
“呦——这么巧？”车窗打下来，是昨天那个胡老板。
他穿着价额不菲的休闲服，用休闲的口吻跟我说话。
装蒜谁不会？
我疑惑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问道：“我们认识吗？”
他笑眯眯的说：“我是胡今宝，昨天害你被骂一通的人。”
用“我是XXX”，不用“我叫XXX”，很大牌嘛。
“怎么，你觉得对不起，想被我骂一通吗？”
转身就走。
“别生气嘛！”他连忙走出车门来拦我，脸上挂着极好看的笑容。
大个子，娃娃脸，似乎总能激起女人某种母性。又很会穿衣打扮，听他的谈吐也很是自信。
“你要我怎么道歉？”他连忙哄我。
靠，把我当成无知少女。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刁蛮任性的，有些女生只能在热恋中过一把瘾，而大多数女生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是不是什么条件都可以？”我转头笑吟吟地望着他。
胡今宝一眼“鱼儿上钩了”的窃喜，“是啊！你说；我都听你的。”
他是不是没脑子的女人见得太多，以为全世界女的都没脑子？
我立刻沉了脸：“听好了，永远，永远别让我再见到你。”
我真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周末的时候，王迪组织去木兰天池游山玩水，好事者将我请了过去。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服从。
他很懂得发动群众力量。
同行的人有些开始讲花木兰，背“唧唧复唧唧”。
我微笑着想，‘唧唧’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敖说那是叹息声，根据有两个：
一是白居易的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这个‘唧唧’代表叹息声，《琵琶行》和《木兰辞》的创作年代相近，文字的用法也应该相同。
二是《木兰辞》说‘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所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应该是在形容她叹息着，忧愁地劳作的样子。否则就不合逻辑了。
但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现金的世界不会有多少人去追究一词一句的深思。
王迪很热情地介绍武汉的好吃的和好玩的。
接触久了，便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差火”，“夹生”的人。他很够意思，够朋友。大家选他做会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据说想要不被人大骂“他个‘板马’蛮差火”，第一要“仗义”，第二要“大方”，第三要“到位”。
他是很仗义大方，只欠一点到位了。
玩起来脑子灵得很，说起话来冲得很，帮起朋友来“梗”得很。
王迪是块做兄弟做朋友的料子，甚至可以做男朋友，但不可以当丈夫。
为什么我能够心如明镜？
是因为我没有动过真情。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拒绝他，是为了他好。
真的为他好。
我没有情趣，太多手段。
只适合当老婆，不适合谈恋爱。
这一点鸣芸悦比我强上太多了，她对男人若即若离，使他们神魂颠倒。
但她从来不爱他们，也许正因为这样，对男人而言她美好得像场梦。所以当她腻了，提出结束关系时，总有人要死要活的。
笑话，谁会为谁真的去死。
她就不怎么适合当老婆了。
因为她是最好最好的情人。
我们快要回去的时候，胡今宝出现了，身边还有个娇滴滴的女伴。
果然，看他找我搭讪时那轻车熟路的套路，显然是情场中高手。
当初没有跟这种人讲话，实在是明智的选择。
胡今宝热情地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大学生啊？”
王迪这个自来熟立刻跟他聊开了。
旁边的同学们也倒豆子一样“刷拉”说清楚我们来自哪里，觉得这地方怎么样等等。
武汉的孩子们着实是性格直爽，没有任何的欺瞒蒙骗。
但胡今宝却是个“鬼做”的人，他说自己老爸给武大投了好多奖学金，不过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太不争气，怎么都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云云。
大家笑笑，觉得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借机先回去了。
他从人群中射过来的眼神，像猎鹰看着兔子一样。
好冷。
那天我正在图书馆备考，王迪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里面人声嘈杂。
他让我马上到一个饭局来，不等我回绝就挂了。
TMD，这算什么事？
果然，等我到的时候看见胡今宝坐在主座上跟校领导推杯引盏。
王迪在一旁闷声吃菜，面色不善。
阿银拉着我说：“他也没办法，不喊你来，院里奖金……”
胡今宝只轻描淡写一句，把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生也喊来吃饭吧。
王迪立刻明白是那个女生，明白这次加设的项目是为了什么。他并不笨，他只是不设防。
大家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也明白。
我又想起爸爸了。
他已算运气好的了，遇上罗政委那样的官。
而我今天，遇上的是胡今宝，不知道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又能不开罪他。
但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
我太愚蠢了，他不是珠洲那些四五十岁猥琐无能的邻居。
那句话说不定反而勾起来他的兴致来。
失算了。
很落俗套地，饭局散了之后胡今宝开车送我们三个学生回去。
不是独自接送，他倒不是个心急的人。
“上官小姐是广东人啊，那一定喜欢吃海鲜吧。”
我半响都不答话。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吧？”
谁和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