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 沉香如屑》第82章


颜淡握着笑得憨厚的木人,忍不住问:“那别的东西你会不会刻?”
应渊抬起眼,嘴角微微一弯:“你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会。”
“沉香炉呢?”
他微微一怔。
颜淡也觉得自己是过分了,立刻道:“其实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就当没听过。”
应渊屈起手指抵了一下额,还是笑:“好啊。”他顿了顿,又道了一句:“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似乎很喜欢沉香?”
“做人便是要有些喜好的,再说我就这一个喜好,这点和白练灵君的癖好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应渊像是想起白练灵君那种花瓣彩绸翩飞的排场,嘴角微微一抽:“白练灵君那排场是有点……”
颜淡拿起一边的一本册子,权作折扇在对方的下巴上一挑,学着白练灵君的语调:“你这小仙模样不差,要不要随本君回府?你跟了本君,定不会吃亏的——他那时这样同我说,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好恶心。”
应渊伸手拿下她的手上的册子,微微失笑:“那你喜欢怎样的?我此生只要你一个,别的都不会招惹,这样?”
颜淡猛地退开两步,正撞在后面的椅子上,心惊胆战地抖着声音:“你你你……”
“我怎样?”
颜淡摸摸脸颊,回答:“你这句话一说出口,保准有仙子宁可犯天条也要随你碧落黄泉。”
应渊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阵,缓缓站起身:“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碧落黄泉,只要没被立刻吓走就不错了。”他想了想,还是淡淡道:“颜淡,还好你没害怕。”
颜淡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现在这个模样,的确只能隐约找回当初的几丝影子,可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好似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的。这世上美好的容颜有千千万万,可应渊只有一个,就算他的容貌毁了,那种风姿还是不会损伤半分。
情思劫(下)
沉香炉刻好了。
是檀香木雕琢而成,里面贴着一层铜锡。仔细一看,就会觉得这只沉香炉像一朵莲花,莲叶精致,菡萏开落,宛如活物。
颜淡珍惜地摸了摸,忍不住问:“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
应渊抬手在额上轻轻一抵,微微笑道:“怎么,你嫌弃?”见他作势要拿回去,颜淡连忙伸手扒着:“啊,就算你现在不想送了我也要让你吐出来给我……”她瞧见应渊伸手过来,故意不去避开,他的手指正好触碰到自己的手背。
对方却一下缩回了手,沉默不语。
只是一瞬间的温热,然后消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颜淡想了想,道:“无功不受禄,你想要什么,只要别是太难的,我可以帮你找来。”
“想要什么?”应渊轻轻笑道,“我又不是你,成天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没定性。”他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拍,讶然道:“唔,你最近长高了一点么。”
颜淡很愤怒,虽然她知道应渊这样说完全是不怀恶意的,只是听在耳中还会异常的讽刺。她对自己这副人身很满意,除了偶尔耿耿于怀自己长不高:“就算你仙阶再高,也不能把我当小猫小狗一样摸来摸去嘛。”
应渊还是笑:“嗯……这样摸上去正好顺手。”
颜淡静了静,微微嘟着嘴:“那你自己不说想要什么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到时候你再要别的,就没机会了。”
她知道,她能给予的不多,但是有一样,定会是他喜欢的。
纵然应渊君从来没有说过,她也知道,他其实不想这样在黑暗里度过一辈子的。
她翻阅过好几本典籍,他们四叶菡萏一族的菡萏之心可以治愈百病,包括他的眼睛。只要她的半颗心。
用一只沉香炉来换半颗心,那也好。
应渊见她没了声响,微微奇怪:“非要让我选的话,那你就多陪我一些时候罢,就算以后升了仙阶不在地涯,偶尔也记得来找我说说话,这样就好了。”他的手指掠过沉香炉,只见上面精致的莲花莲叶微微摇曳,花开花落,栩栩如生。
颜淡看着莲花开落,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看不见也没关系,有时候承诺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放在心里也一样。
应渊觉得颜淡这几日很是奇怪,时常不见了踪影,问她也是一反常态吞吞吐吐。他没有问过颜淡的师父是谁,不过应该是修为高深的某位仙君罢,不然也不会把她送到地涯来。他约莫记得,地涯一直鲜少有人迹,也没有仙君仙子在这里管书,从前都是紫虚帝君一力承担下来的。
仙魔之战后,紫虚帝君没能回来,他的位置便一直空置着。
颜淡应该不会陪他太久了。
那一场天庭和邪神之间的混战,将他的过去和如今完全割裂了。他现在不过虚挂了一个九宸帝君的仙衔,就算在仙号之前又加上东极二字以示尊崇,也再没有意义。
他摸到床边,才刚躺下,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两声叩门声响。门外的人不等他应声,便直接推门进来,低下声音问:“你睡着了没有?”
果然是颜淡,也对,在这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应渊支起半边身子,微笑道:“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他听见颜淡轻手轻脚地凑到床边,自从看不见了,听觉触觉都变得异常灵敏,他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有股和平日不同的淡淡香气。
“那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要是想回答就告诉我,要是觉得累了就顾自己睡就是了。”
这是做什么?应渊微微皱了皱眉,还是依着她躺了下来:“你想问什么?”
“我看了好多书,上面都没有提到过血雕。血雕要是这么厉害,你们最后是怎么收拾掉它们的?”
“我们和邪神那一战刚开战的时候,确是他们一直胜的。血雕是由邪神的血化成,并不是灵气之物,若是躲到石壁之间,它们就只会自己在外面撞。”应渊想了想,忽然自嘲地笑了,“若是早点发觉,也不至于……”
“那在魔境,还有什么奇怪的事物么?”
“嗯,奇怪的……人面獾罢,长了一张人脸,这个你一定不会喜欢看的。”
“如果你的眼睛能变好,会想做什么?”
应渊只当她在开玩笑,便也笑着回应:“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不如你帮我想?”颜淡一直趴在床边,尽和他说些琐碎的事情,说到后来,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慢慢地没了意识。
他沉在睡意中,忽然觉得眼前有白光一闪,一切又恢复了黑暗。
沉寂如水。
颜淡轻轻合上房门,走出地涯宫,只见大师兄谈卓站在外面,面皮紧绷,看着她皱眉不说话。颜淡摸了摸脸颊,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惨白得像鬼一样,轻声说:“大师兄,你怎么不进来?”
谈卓嗯了一声,简洁地说:“这里我不能进去。”他顿了顿,又道:“颜淡,你知不知道偷食仙灵草是犯了天条的大罪,要上天刑台的。”
颜淡自然知道,可是除了这样,她怎么可能在剜下半颗心后还有余力用仙法,更不用说支撑着走动了。谈卓师兄在天池山上守着仙灵草,偏生被她偷偷拔了一棵去,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定是很生气。
她只好歉然地瞧着他笑。她现在痛得要命,只能强自支撑,对方说了什么,她几乎都听不清楚,只是无意识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像去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她本能地不喜欢。
“这里就是天刑台了……”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他老人家的,你以后好自为之罢。”
“我现在把你锁在上面,三天以后才能放你下来。”
“还是面朝下好些,至少……不必看到天雷……”
颜淡听话地照着做了,她感觉到师兄要走了,想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谈卓停下脚步,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颜淡想了一会儿:“师兄你和芷昔说,让她把应渊帝君接回去吧,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不敢确信自己那半颗心一定会有用,如果好不了,她也不能回去,那么就让芷昔帮她来照看吧。
谈卓瞧了她一阵,似乎想不到她现在竟然还能顾着别的事情,许久方才叹了口气:“好罢,我去和芷昔说。我听别人说天刑头两天是最难熬的,你自己也多保重。”
颜淡点点头,她一早就知道,大师兄是好人,踏实稳重,什么事交托给他一定会办得妥当,奇怪为什么师父却不太喜欢他呢?
她静静等待着三日过去,如果说当初敢去偷仙灵草,那么她也料到会被发现,然后上天刑台。既然做得出,说不能接受这种后果那未免也太没担当了。耳边忽然炸起一声闷雷,她只听见身上捆着的铁锁顶铃铛啦作响,背上麻木了一阵,慢慢的一股火辣辣的钝痛传了开来,这种痛楚似乎并不输给剜下半颗心时候的痛。
颜淡屈起手指,用力抓着天刑台粗糙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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