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站住》第28章


于是遇到凡沙沙的这种几率是必然,因为但凡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凡沙沙从一开始就扮演了突然冒出来的角色。所以两个人看到头戴遮阳帽的女生气势汹汹地出现时,并没有感到惊讶。
凡沙沙叉着腰:“不是说好了要和我汇报,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林北抬起眼皮:“费钱!”
两个人正要呛起来,郑宋宋却头一次变得着急:“别浪费时间,快帮帮我啊,我今天一定要走的。”要她亲眼看着他们订婚,她不如去死。
凡沙沙笑得像狐狸:“去哪里?”
林北缄默不语,但是郑宋宋不介意:“这里呆不住了,我要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凡沙沙击掌:“好办啊!”
于是她领着两人到了桃园后的围墙:“这里翻修,监控都拆了。从这里翻出去,保管没人知
道!”
红砖墙不低,郑宋宋徒手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林北看她额头都冒出汗珠子,于是蹲在地上,指了指后背:“上来,我驮着你。”
后来很多年,林北每当回想起这一幕总是无限感慨。他那么喜欢的人第一次和他亲密接触,却是他帮着她逃出去。但是每每想到也算帮她完成了一桩心愿,他的心里仍是快乐的。
郑宋宋骑在林北的脖子上,他直起腰,把她送到墙顶。墙外站了一颗枯死的树苗,林北指挥道:“下去的时候顺墙抱着树,别摔倒了。”
等她横跨在围墙上,努力伸手去够那棵树苗时,林北的心忽然就紧了:“你坐着别动!我先翻过去,在外面接你下来。”
正是午休之后上班的时间,茂密的桃林间隐约能看见有扛着锄头的工人走来。凡沙沙拽住林北:“被记大过你就毕不了业!”
郑宋宋揪住干枯的树枝:“快走吧快走吧,我能下去!”
语毕便随着折断的树枝一起摔落在围墙之外。听得哐啷一声,林北凶神恶煞地瞪了凡沙沙一眼,又问墙外的人:“你没事吧?”
十秒钟后,林北准备翻墙时,那头的女孩才发出声音:“没事没事,你们快回去吧。”
闻得墙外的人准备离开,凡沙沙却蓦地喊了声:“郑宋宋!”
郑宋宋还没来得及应,却见一只玫红色皮夹翻墙跃起,砸中自己的脑袋,跌落在地上,溅得尘土飞扬。女王般的嫌弃声接着飘来:“富家女就爱这种把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离家出走,幼稚!这钱算我借你,一天十块利息,等你回来时,一次性还清!”
郑宋宋拍了拍皮夹上的尘土,眯起脏兮兮的眼睛,一句谢谢还未说出口,又被翻墙而落的一顶遮阳帽砸中。还好帽子很轻,刚才摔得头冒金星,又被皮夹子砸了一下,若是再来第二下,她铁定晕过去了。
刚想再开口说谢谢,却听闻一声熟悉的男中音:“那位同学,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刚刚往外扔了
什么东西!”
凡沙沙转身看着后勤主任领了一帮扛锄头的工人,遂眨眨眼睛:“没干什么,就是随便散散步什么的。”
主任讶异:“在这里散步?”
林北揽过凡沙沙的肩:“现在我们要回去上课了。”
凡沙沙窃喜,这是林北第一次主动抱她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郑宋宋是她的霉星,但也是她的救星。如果不是那女孩的无意撮合,她也不会喜欢上这么单纯善良的大个子,如果不是这个大个子那么喜欢郑宋宋,她也感受不到一个人沉默爱着的炙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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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的老郑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郑达明捂着胸口哀叹:“宋宋啊我的宋宋啊!”
宋如顶着两只兔子眼睛,一边用手绢擦眼泪一边责备郑达明:“你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明知道她接受不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郑达峰靠在麻将席铺的藤椅里,两颗赤色健身钢球在手心里来回转动,碰撞出有节奏的叮叮响。他眯着眼睛皱眉,一张老脸皱成沙皮,很难明辨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皱纹。
郑达亮翘着二郎腿,剥一颗葡萄吐一口葡萄皮:“照我说啊,这孩子就太不老实了,怎么能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也该留下纸条说明什么时间回来,这样不声不响岂不是故意让大人担心!”一口葡萄皮呛住,他咳了两声继续道,“找回来也打她一顿,治一治她!三弟你别瞪我,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
……郑达亮再次被郑达明舞着鸡毛掸子赶到露天阳台,歇凉。
宋如心痛过度,躺在椅子上缓了半个小时,然后开始疯狂打电话,给她的同学老师教导主任挨个拨打。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宋如将郑宋宋消失的信息散播开来,但是依然无果。一个专门避开看守的人,独自不知从什么地方消失的人,又怎会傻到去投靠熟人,她是铁了心不想被他们找到。
最后指尖碰着手机屏幕上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宋如愣住,或许只有他清楚她的女儿去了什么地方,她甚至怀疑就是他拐走了郑宋宋。转念又想到昨天的新闻,还有偷偷去看望周鸣慧的几次,连周鸣慧都说不理解她的儿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投靠项国钟,连他自己的亲妈都对他失望
透顶。
宋如犹豫再三,却是拨通了管和的号码,三两下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她竟忍不住再次啜泣:“未满二十四小时不能报警,你认识的人多,或者你可以请管委员帮帮忙。阿姨就这么一个女儿,拜托你了!”
管和巧言巧语地安慰她一阵,放下电话时却惊出一脑门子的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三圈,又咚地坐回去……再站起来,又走了三圈,再咚地坐回去。最后仍是拨通了郑杨的手机:“嗨~新郎官,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手机彼端很沉默,郑杨听见他这种创新的讲话方式,微微皱眉。管和语无伦次:“我是说你明天肯定要订婚吧?已经确定了要娶她么?”
“……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是说,这种事情你肯定要考虑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娶个不喜欢的人回家放着吧。你这样既对不起姜维,也对不起自己啊!”
郑杨蹙紧的眉毛缓缓舒展,眼睛里竟浮现笑意:“你喜欢她?”
“哎呦我的上帝!你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糊涂!我喜欢她不早就追了,还轮得上你娶?”
“……那你什么意思?”
“那个、我是说、那啥、那个……”
“不说挂了。”
“宋宋不见了。”
、第三十章
那个时候,郑杨还在办公室写酒店经营计划书。项国钟这等财奴,在办公室里装了盏金光闪闪的水晶灯,炫目的光影照在他身上,手边红木托盘里的瓷碗装着凉掉的小汤圆。他愣住足足有两分钟,对手机那端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遂啪叽一声合上电脑:
“兄弟。”
“嗯。嗯?”
“想办法弄我出去,我要去机场。”
管和想不明白,这辈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人。先是让他把郑宋宋给弄出来,现在又要他把他自己给弄出来。但是念及项国钟派保镖看守他,做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他顿时又觉得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项国钟一生做过的亏心事太多,防任何人都像防贼似的。郑杨的心思他还不确定,为了酒店的顺利施工,从那晚他无故失踪开始,他就一直派人盯着他。所以等管委员带着他的司机和儿子赶到时,他正坐在厚蒲团上喝凉茶。
“项总,别来无恙啊!”管委员戴着金丝边眼镜,腆着肚皮,乃微胖界的一表人才。
项国钟略略吃惊,却也春风满面地站起来:“管委员时间宝贵,有什么事派秘书过来一趟就行了,还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听项总的意思,是在赶我走啊?”
项国钟让座,又叫人倒茶,笑着打趣:“老管,你这笑面狐狸!”
管委员笑眯眯,眼睛里却闪过狡黠的光,真像一只狐狸。他说:“刚从拍卖会出来,路过此处,犬子提出要上来看望朋友。正巧了,这里不但有他的朋友,也有我的朋友。我不进来坐坐,未免太不懂礼数啊。”
项国钟亲手将茶递给他:“老朋友,讲什么礼数!”
管和抬起皮鞋上楼,一边走一边说:“项叔,你和我爸好长时间不见,叙叙旧。我上去看看郑杨。”
项国钟面上和蔼的笑,心里却把管和骂了千遍万遍,他晓得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他也只能和蔼的笑着由他去,因为每年新地的招标,他还指望管委员给他照顾,平常进出口贸易也因为管家这张脸面,才免去很多繁文缛节。这个社会的商人看不顺眼你可以灭了他,但是得罪不起政界的人,项国钟很擅于运用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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