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第27章

在她快要忍不住回头的时候恰好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回头的刹那间竟兴奋地一时忘了她正在寻找什么，但来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怎么了，见我一副失望的表情。孙延笑道，
嗯？没有啊唐羽沛笑着再次确定了周围什么也没有，
看你是被吓傻了吧，孙延背着身子走在她前面，看新闻的时候眼睛晃得跟那些视频一样。
你也一样！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在那儿不停地在咬手指头。唐羽沛不禁咂嘴，难得啊，怕是中考也不见你紧张！
哼！说道考试我倒是要提醒你，不要以为地震了就可以放松，今天晚上照常是两张卷子。
知道了，孙导，就算天崩地裂，地球变轨，只要您还在，我都会从废墟里爬起来完成您布置的所有的任务，ok？唐羽沛边说边调皮地做出手势放在他眼前，ok？ok？
ok！孙延被逼得脸红，一下打开她的手。
呵呵……呵呵……唐羽沛笑，
车窗外，霖中的最后一部分建筑慢慢地消失在其他街景中。未来重返母校时，也许变迁的人和事早已湮没了他们的共同话题，但倘若是提起这一年，2008年5月12日的这一天，肯定，每个人都有可说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地震
唐羽沛低头换鞋，嘴边是习惯的话，
奶奶，我回来了。
沛沛，回来了啊。
她没想到抬头竟是这样一幅画面：所有人整齐地排在家门口，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特别是一向缺席的他们，
累了吧。沈文音小心地问，
哦，还行。
这么近距离的交谈让唐羽沛有点不适应，
你看我们一家子堵在门口，像什么话，走走走，唐锡国笑眯眯地推了推妻子，不要挡在这儿，羽沛，快去洗手吃饭
对！对！对！沈也一下高兴的像个孩子，
沛沛，今天晚上有你最喜欢的土豆烧排骨，奶奶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边说，你爸下午特地去菜市场买回来的。
嘿嘿，你奶奶说你爱吃小土豆，我转了一圈没找着，最后还是从一个挑着筐的老头儿手里买的，只有5；6斤的样子，他说是自家的新鲜土豆，我就全买了。唐锡国说着往唐羽沛碗里夹了块儿土豆，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
怎么样？唐锡国着急地想知道答案，沈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
好吃。唐羽沛简单地评价道，
没有特别好吃吗？和以前比？
唐羽沛笑而不语，奶奶出来捧场，
我不爱吃肉的今天也啃了好几块排骨，文音做的简直比外面的大厨都好吃。
唐锡国又赶紧补充道，你妈刮了一个下午的土豆皮，烧了两个小时，
沈在一边放松下来，
妈，你以后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做。　
呵呵，我不挑嘴，你给我一碗白饭配辣椒水也能下肚。
这话说的对，人只要一天三顿吃的下，吃的饱，身体就长得好，像妈这样富富太太的就好。羽沛呀，你要多吃点。
嗯。唐羽沛点头，唐锡国又给她夹了块排骨。
我常常给沛沛说，现在他们是不想吃，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是没得吃，那时候什么都要票，吃肉就要肉票，你说你拿了票就有肉吃，那也别想！还要看上面给的有没有，我记得有一年，大队上杀了头猪，分猪肉，你爸为了分到一块奶脯肉跟别人打了起来，为什么呢？还不是想着奶脯肉，油气一点，哪像现在的人，都爱吃瘦肉不爱捡肥肉。
是，是，是。我有印象那个时候经常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肉，学校里跟我最铁的那个王建军有回从家里偷了点肉，撕了个边边给我，都感激得不得了！
他用手比划着那一点点，把奶奶逗得咯咯直笑，唐羽沛看着他们，这大概是记忆中吃的最久的一顿饭，没有故意地延长，而是不知不觉就被每个人的话语填满的吃饭时间。
直到新闻联播结束，才想起来今天的幸福是因为一场地震，对于灾区人民来说，如此噩梦般的一天。唐锡国就新闻联播延迟结束这一现象谈到了政府部门这几年的作风，还拿自己单位的某个领导打比方，
有事没事就开会，而开会无非是听他批评某些员工或者倡导某项国家政策，私底下老板着张脸，对人苛刻，迟到一分钟就扣100，除了法定假期就不准你请假，你看他忙进忙出把自己当牛来用，该不该他管的事都喜欢插一手，我没去多久就听好多人在背后骂他了，可今天地震那几秒钟还是让人有些佩服，他组织大家先走，自己和两个保安最后才从公司出来。还破例放我们半天假，让我们回来看看家里人。哎……他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烟盒，还没打开就被沈一把夺去，
你忘了这是家里，不准抽！
对，文音说的对，待会儿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你抽二手烟。
是是是！我们羽沛也在跟前呢。唐锡国傻笑，沈起身去厨房切了一些水果，
不过听你这一说，我到也想起今天下午的事，还是自那一年下冰雹以来头一回把我吓着了。我不是等沛沛走了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么，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就记得模模糊糊地看到你爸，我跟他说话，他不理我，就站在那门口，门就开始晃了，咚咚咚地直响，可能那时候我醒了，但以为还是梦呢，说怎么茶几也在抖，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我吓得以为你爸来了要把我带下去呢，人一下就清醒了，知道不对劲儿了，不是做梦，我两只手按在腿上想，这屋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大东西，可这也不是过去那种平房，什么东西爬到我们这7楼来了，不得了了，我赶紧往外跑，刚打开门，就听见你们楼下杨大妈冲我大喊着，唐大嫂，快跑，地震了！
我一听地震，脑子又是一懵，还是你们杨大妈跑上来拉我，我才知道跑，谁预料的到呢？我活了几十年还不知道我们这些地方也有地震，还摇房子。多亏平时楼上楼下爬惯了，关键时刻还跑得动。奶奶吐了口气，换了种神色道，嗬，下楼了才看到别家拖儿带女的穿着半截裤就出来了，后来可就热闹了，你回来的时候楼下的人都还没散完。
当时给家里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怕地震把房震垮了，我是想妈上了年纪，万一跑得急摔了怎么办。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羽沛在哪儿了。
唐羽沛本没打算插嘴，但这会儿也突然有好多心情想要分享，
那个时候我在车上，所以其实没什么感觉，只是后来看见很多人跑道大街上，才听说地震了，她发现他们都很认真地在倾听，就像突然亮起了聚光灯，看见了台下数以万记的观众，让她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脸颊染上同样炽热的红晕，她继续说，不过，那几分钟大家的反应都很迅速，有的人……还有人……我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余震
大地震当夜，又一场余震惊醒了难以入睡的大多数人，
沛沛！沛沛！快醒醒！
唐羽沛睁开眼看见一头凌乱的发，
怎么了？她紧张起来，
又要地震了！
地震！唐羽沛脑海里浮现出下午的恐怖景象，
妈！沛沛好了没有，我们快走！唐锡国在客厅转来转去，唐羽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找不到拖鞋，
唐锡国推开窗看见对面楼层的灯也亮了，里面有正在同样焦急晃动的人影，他催促道，
沛沛，快点。
唐羽沛从床底起来光着脚到门口穿了双鞋，沈在6楼叫醒了杨大爷俩老，
沛沛，你走前面，我扶着你奶奶。
扶什么扶，我能走，你去背你杨大爷，他岁数高了。
唐锡国犹豫了一下，
沛沛，那你跟着奶奶。
嗯。
唐羽沛小心挽住了奶奶的一只胳膊，
唐把杨大爷背在身上，两家人一楼一楼地往下，遇见了更多的邻居，唐羽沛注意着脚下的每一步，耳边传来清晰的狗吠声，夹杂在逃跑的人群中，无限悲怆，无限惊悚，一时忘了分辨，到底是狗声惊醒了浅睡中的人们，还是胆小的人吓着了狗……
哎呀！奶奶在3楼突然停下来，一双手挣脱了唐羽沛，
怎么了，奶奶！
你爸的存折还在我那屋，我忘了拿！
奶奶做出要返身的样子，唐羽沛怒吼道，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存折！
怎么了
已经到2楼的唐锡国停下来冲楼上喊，
还不快走！
唐羽沛重又抓紧奶奶的手往下走。
时间这一刻让她们的角色转换，原来的孩子成了可以让老人依赖的大人，奶奶感到欣慰。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沈站在纷扰的人群中拿不定主意，
唐锡国看了眼四周，喘着粗气道：府勤大道吧，那儿高楼少，离我们近。
他们又匆匆跟上别人的脚步，后面也有其他人跟着他们。
唐一家在挤满了人和车辆的大道上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地歇下来。凌晨1点的大街上，竟然还能有那么多同类，大家也就渐渐安下心来。更多地开始注意或者羡慕：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