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国》第5章

“……”戚弦听完男生的絮叨之后，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到肚子里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跨过草丛的栅栏去寻找那个从女生宿舍楼上面掉下来的东西。
绿色的草丛里面躺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东西。
粉红色，上面印有米奇图案的内衣。戚弦俯下身将那件内衣捡起来，然后皱着眉头转回身朝男生挥着说：“搞什么啊，只是内衣而已，还七三分个屁呀——”
话还没有抱怨完，就听到斜对方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戚弦被吓得浑身一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后，便看到一个满脸羞红的女生站在那里，指着戚弦手中的内衣大声骂起来：“变态！为什么你会拿着我的内衣！”
戚弦顿时愣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女生冲到他的面前抢下了内衣，并且还表情扭曲地吼了一句：“不要脸！*狂——”
所以，在第二天，戚弦便再度光荣的登上了“宣传栏”的头条。标题再明显不过的写着“以下男生因偷偷潜入女生宿舍楼偷走其内衣，故被记严重警告一次”。
——为什么会变成偷偷潜入。
——是她的内衣自己从楼上掉下来的好不好。他是好心去帮她拾起来的诶。虽然动机有些不纯，但为什么都没人相信他是冤枉的呢。
戚弦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都郁闷地抬不起头来。被骂成是“变态”和“不要脸”以及“*狂”的确使他深受打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同班的女生见到他都会暧昧的嘻嘻笑着，并且还在身后小声而又神秘地议论着：“原来戚弦那么‘那个’啊，真看不出来哦。”
“……呵呵，很正常啊，这个年龄的男生都是那样的嘛，只不过戚弦表现得很‘诚实’而已。”
“不过也不能去‘偷’内衣啊，那也太离谱了吧，真是搞笑——”
戚弦望着那几个女生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头。为什么会被议论纷纷，他明明是被冤枉的啊。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时茉茉】
南才中学初三9班的时茉茉，头发几个星期没剪已经长到可以及腰。有的时候会从额前流淌下来遮住眼睛，不过好在有黑色的边框眼镜存在于鼻梁上才没有让整张脸被头发所淹没。最麻烦的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跑步的时候长头发总会很碍事。索性就将头发高高地挽成一个鬓盘在脑后。个头不高也不矮，标准的体形，略微有些偏瘦。
有些时候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还会被身后的同学喊错名字。
“时夏夏，时夏夏”的喊，等她转过头的时候便会面无表情地丢给对方一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时夏夏，我是时茉茉。”
——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时夏夏。
——我是时茉茉。
非常尖锐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刻意的朝着某一个目标精准地刺过去。
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两个人又都在一个班级里，并且连名字都很相象，再加上体形与声音都没有什么区别，频繁的被认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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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定要加以区分的话，那么就是他人所拥有的特别的“分辨方式”了。例如，有同班的女生会在厕所里一边洗手一边低声议论着：“你们觉不觉得，时茉茉和她姐姐一点都不像诶，我倒不是说长相，是性格啊性格。”
“当然不同喽。她们两个完全不一样，不管怎么说都是时夏夏受欢迎一些啊，长得漂亮又会打扮，总是微笑着，最主要的是待人很亲切随和。”另一个女生叹息一声继续说下去，“诶……不过相比之下，时茉茉就‘不同’啦。她挺保守的，有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你说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戴那种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诶，连50多岁的物理老师都改换别的型号了呢。”
“是啊。话到说到这里，我觉得她也蛮封建的，都不怎么说话，班上几乎连一个朋友都朋友。上次我打算和她试着开玩笑诶，你猜她怎么说？”
“嗯，怎么说？”
“她说啊——”句子在这时打了一个轻蔑的弯，“不要和她谈论与学习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啊啊，真是的诶……她简直超冷血嘛！所以说，想要分辨时夏夏和时茉茉真的很容易呢，虽然她们两个长的一样，可是却很容易识别出来哪个是哪个呢。”
时茉茉出现在厕所门口的时候，吓得围在洗手池旁边的女生们弹直了背。她们神色尴尬地望着时茉茉，似乎张着嘴巴想要解释些什么，时茉茉却低下头闷不做声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是的。相比起来，双胞胎的时夏夏是那种看上去就很讨喜欢的女孩子。同样的一张脸，时夏夏不加修饰也依然可以有着很可爱很骄傲的表情，笑起来的时候又纯净又好看。虽然有些时候她表现得非常任性，也非常自私，没有顾及和节制，会大方地提醒别人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当对方问她喜欢什么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可是正因为她有着那样热情澎湃的个性与笑容，所以便不会有人去在意她的那些小小的不是，也并不会认为那些是小小的不是。
而时茉茉比起时她的姐姐就沉静得多。
有些时候，仿佛是时夏夏在扮演着妹妹的角色。没有人会讨厌时夏夏，爸爸妈妈，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她可以得到许多人的宠爱。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
却又没有任何相同的衔接点。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人将她们认错呢。明明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的。
很少会和姐姐一起回家，虽然是双胞胎没错，可是她们一定是性格最不符的双胞胎了吧。时茉茉在放学之后慢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口袋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开来看，是一条发件人名为“时夏夏”的短消息。
并不是“姐姐”或是“夏夏”这样亲昵而又甜蜜的称呼。而是“时夏夏”，非常僵硬又生疏的“时夏夏”。
“今天晚上我回家大概会很晚，所以你要帮我和爸爸妈妈找一个好的借口哦，千万不可以将我出卖，谢啦——夏夏”。
时茉茉望着“借口”，“出卖”，“夏夏”这几个令她感到不舒服的关键词皱起了眉头。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的盖子，然后摘下了眼镜放到专用的眼镜盒里面，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在经过学校的自行车棚时，刚听见有人喊“时夏夏”的名字，便立即条件反射一般地回过头去。
是一个长相很好看的男生，清秀的五官，精致的轮廓。并且已经将山地车刹住在了她的面前，对她开口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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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茉茉退后一步，瞪着他。相仿年纪，脸庞干净，目光起初是很犀利冰冷的，但在后来渐渐地散成了柔和的眼神。
但是，他把她认错了。大概是因为她没有戴眼镜的缘故。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她不是时夏夏，而是时茉茉呢。
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可是时茉茉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他的话：“……嗯。是的。”
“唔。”男生含了含下巴算是点头。目光也很复杂的停留在时茉茉的身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仍旧没有说出口。因为一旁有人声打断他，跟着是打量着时茉茉问“诶？这不是时夏夏么？”于是男生看了一眼时茉茉，又回头对同伴说：“好了，我们该走了。”然后便和男生一同骑着山地车离开。
临走前还微微侧过脸对身后的时茉茉说了一声“拜拜”。
时茉茉愣了下神，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朝他挥了挥手回应道：
“拜拜——”
虽然对方是将她认错成了她的姐姐。而且也没有自我介绍，可时茉茉还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的自习课上。她抱着从班上收上来的英语作业到对面的教学楼去送交。可能是昨晚背英语单词背得很晚，所以头都还是晕晕乎乎的。在经过教学楼的后院时，一个猛然抬头就撞见有人打架，那双似曾相识得到眼睛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拳头还是结实地朝某个男生的脸砸下去了。然后就听见被打的那个男生的惨烈哀号声：“浅橘川！你孙爷爷的还真打啊——！”
时茉茉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叫做浅橘川。
什么也没有说，抱着作业转身便离开。
夏天漫长得很。校园里的天气好得可以一眼望尽。脚下的鹅卵石道路白得会在视线里一闪一闪，就好像是蚕吐出的细软的丝线。
天空中流淌着的是清晰的云，香樟的树枝似乎将淡绿的颜色投射到了上面。
蝉鸣声回荡在耳腔内壁。
是细细碎碎的尖锐声响。
——浅橘川。
时茉茉看着整个天空中绚烂的光晕，以及言语无处声张的少年的那张清晰而又淡漠的脸。于是到了最后，她不禁在心里默默地反复呢喃着。灵魂促就。
浅橘川，水戋，橘林，海纳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