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时光》第21章

坐在不远处的一桌人往这边看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说：“瞧，那个家伙是谁？不正是那天害得我们老大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成脑震荡的那个小混蛋吗？正想找他算帐呢，他倒自己出现了。”
混帐抬头一看，一脸坏笑地说，果然是那个混蛋。一杯酒猛地灌进肚里，然后跟手下一挥手，一帮人便走了过去。
混帐走到谢志文旁边，端起他的下巴，说：“小子，还认得我吗？你知道当初把我害的多残吗？我进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你倒好，竟然在这儿喝起小酒来了。说吧，这笔帐该怎么算？”
谢志文心里正烦，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认出了混帐，说：“那是因为你蠢蛋，关我什么事？”
混帐脸上的肉一横，说：“还嘴硬啊，拖到外面打。”
一帮人把他架出了酒巴，然后扔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大脚踹了起来。
揪心的疼痛和破碎的梦在这个肮脏的角落里一起沉沦。
他已经喝醉了，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嘴里咕哝说：“有种就把老子往死里打，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
他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什么了，只觉得一帮人的脚丫子雨点般地朝自己落下来。他想你们打吧，使劲打吧，把我打痛了我可能会觉得好受些。他躺在地上不作任何反抗，像死了一样。他突然觉得鼻子一热。知道自己的鼻子出血了。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知道是谁的最后一脚出得特狠，一脚踹在他肋骨上。他听见自己的肋骨喀嚓一声脆响，顿时疼得窒息，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
他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在骂：一帮畜生，老子让你们往死里打你们就往死里打啊？
那帮人见已经把他收拾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他躺在地上两手紧紧抱在胸口，艰难地呼吸着。他觉得自己每呼吸一次肺里都像是有针在扎。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冲淡他心中的痛楚。
天很黑，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躺在地上想喊也已经痛得喊不话来了。
后来有几个半夜没事溜大街的学生发现了他，把他送进了医院，然后又用他的手机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
医生把他检查了一遍，说他断了一根肋骨，要立即做手术。
他爸妈赶来时他还在手术室。他妈站在手术室门口往里面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就只好在手术室外面焦急地等着手术的结果。他爸对那几个学生感谢一番，送他们出了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陪着他妈坐在手术室外面焦急地等着。
他爸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突然想起医院里不准抽烟，又只好重新放回去。医院里弥漫着消毒剂的味道，不时地会有护士从他们面前匆匆而过。看到这种情景，总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惶恐和不安。
他爸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一言不发。他妈时不时地还会牢骚几句，骂自己的儿子不省心。做完手术后，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断的那根肋骨已经接好了。他爸妈对医生连声感谢，医生说不用，应该的。然后医生把他转入了病房楼。因为做手术时注射了麻醉剂，到现在他还没醒过来。
他爸妈陪着他坐在床边。他妈看着眼前这个被绑了一肚子夹板的孩子，又可怜又生气地说：“这又是跑哪儿跟人家打架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那些小时光　第十四节（1）
几个小时后，谢志文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何若涵。他看到自己浑身绑满了夹板，就没声没气地说：“我怎么就没睡过去呢？”说完就觉得自己肋骨猛地一疼，他再也不敢这么大声说话了。
他妈从小就舍得没动过他一个指头，听见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后真是气得窒息，说：“你就气死我吧！说，又跟谁打架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还嘴硬：“多好啊！我这个样子多好啊！”
他妈气得浑身打个哆嗦，忍不住抬起了手，然而最后还是放了下来。要不是看他伤成这样不敢动他的话，真想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他爸说：“为什么跟人家打架啊？”
听他爸这么问他，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只有一阵阵的酸痛。他心爱的女孩很快她就要走了，去那个遥远的大洋彼岸，他却无可奈何。
他爸见他表情这么痛苦，于是也不再多问了。他爸妈从小就给他自由太多，才养成了他这么一个脾气，什么事都不跟他们说。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天很黑，透过病房半遮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万千灯火，像是这个城市的流泪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见证了世间的爱恨情仇。她说希望他能忘了她，他想这怎么可能，他爱她爱得那么深，不是说忘就能忘得掉的。他闭上双眼，劝自己不要多想，再想也没用，只会让自己痛不欲生。世事无常，该走的终究都会走的。然而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第二天，颜青和郁小采来了医院。他发现到关键时个还是他们两个会来看看他。他招呼他们两个坐下。郁小采知道他心中的痛楚，也是带着一脸难过，不想再拿他来消遣了。颜青看见谢志文身上绑得里三层外三层跟个洋葱似的，就说：　“是不是那个混帐干的？看我回去不收拾好他。”
谢志文说：“算了，算了。”
郁小采洗了个苹果递给他。他苦笑一下。他发现郁小采只是嘴上厉害，其实心底倒是挺善良的。他说，谢谢。然后接过苹果放在床头。他什么都不想吃。
郁小采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温柔的阳光穿过思念，大片大片地溜了进来，照亮了病房。她说：“看看外面的阳光你可能会觉得心情好一些。”
然后她回来坐在床边，再也没说什么。他没想到这个平时嘴快得跟机关枪一样的人这会儿竟然也沉默了起来。
谢志文扭头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心里空茫一片。他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他，担心他的外伤，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的心伤。他说：“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颜青趴在窗户边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几天后，何若涵来了医院。她本来不打算再见他了，但她担心他，所以她还是来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她从门口进来的那一刻，他显得很激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走进来坐在床边，心疼地问他伤势怎么样，他说没事。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说。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早就得罪过他了，没有你的原因。”
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为此内疚。
因为已经分手，他显得很客气，尽管他是多么的想念她。他一直朝她微笑，他想让她临走前看到自己快快乐乐的样子。他不想她走了之后还担心他。
她说：“你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他说：“不，我现在只想看着你。”
那些小时光　第十四节（2）
她微笑，痛苦地微笑。
他给她讲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往事，她也会时不时地插嘴说两句。他们一边讲一边笑，然而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之后就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他们谁都再也讲不下去了。
她一直沉默地陪着他。她也不舍得离开他，但她总要有个选择。
没过多久，她说她要走了。他没有挽留她，微笑着目送她走出门外。他知道该走的终究都会走的，留也没用。然后，他拉被子蒙住头，泪水从眼角悄悄滑落。
她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门外站着，她知道自己这次走了就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她透过窗户想再看他几眼。当她看到他蒙着头的样子时，心里一阵剧烈的酸痛。终于，她还是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他躲着被子里，像故事里的那只掩耳盗铃的驼鸟。黑暗让他冷静，也更让他心伤。他不想看外面的阳光，因为阳光就代表着现实。他知道郁小采让他多看看外面的阳光，是想让他学会接受现实。但现在他只想活在自己的梦幻，那个七彩的梦幻里。那里只有他和何若涵。
然而，第二天何若涵又来了医院。她的眼睛红红的。他有点惊讶。
她说：“我又决定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她说：“我不走了。”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忧郁。他知道她更舍不得那个去美国读书的机会。
兴奋转瞬即逝，他又沉默了下来。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经常会来这里看他，给他带些零食和水果，细心地照顾他。她显得有点憔悴，带着睡眠不足的暗影。
她仍然看着他笑，但他看到出来她笑容背后隐藏的悲伤。他突然觉得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是多么的自私啊，为了自己却让她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