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看花站着消逝》第4章


老酋把万花豆送回房间,又和大家一块喝酒唱歌,会乐器的人总有办法,锅碗瓢盆都能敲出节奏,与吉它伴奏,一时间好不热闹,半夜才各自回房间睡觉。
黎明前的黑暗总伴着寒气,山里更是这样。
凌晨时老酋被盗版西施唤醒了,她慌神地对老酋说:“你快去看看,不好了,万花豆烧得说胡话了。”
万花豆和盗版西施住同一间房,老酋一进屋,就看见万花豆苍白的脸泛红了,一摸,热得烫手,凌晨时分,天黑地暗,偏僻山林,无医无药,手机在大山谷里也没讯号,老酋一时间也像盗版西施一样慌了神。但最终老酋还是想到了点办法,到山庄厨房弄来一盆凉水,浸湿了毛巾敷在万花豆的额上和手臂上,不停地换,只希望万花豆别烧昏了。
万花豆己烧得在迷糊中说呓语了,一会说:“别打了,老酋,愣头青别打了。”一会又说:“老酋,你流血了,你嘴上好多血。”
老酋心如刀绞,不停地给万花豆换冷毛巾,换下的毛巾都捂得有些热。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盗版西施请来了庄主夫妇,男庄主一摸,就说:“发高烧了,得送医院。”
老酋着急地说:“她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下山呀?”
男庄主说:“用滑杆抬下山。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就走。”
老酋对盜版西施说:“先不要叫醒愣头青他们。我送万花豆回成都,你们玩几天再回来。”盗版西施直点头。
所谓滑杆,是四川人在山里抬人的一种工具,不同于轿子,是将一个躺椅两边绑上两根粗竹竿,被抬的人坐在躺椅上,一前一后两个人用肩抬着走。
庄主夫妇就用这样的滑杆把万花豆抬了好几公里地,走到了青城后山的汽车站,坐上汽车,老酋就用手机赶快给万花豆的家里打了电话,车一到成都汽车西站,万花豆的父母就赶紧把万花豆接走了。
老酋回家后,第二天打电话到万花豆家,万花豆不在,他母亲告诉老酋万花豆在医院里,是感冒发烧,叫老酋放心。以后,电话就没人接了,万花豆在哪个医院老酋也不知道,急得老酋脸上爆长痘痘。
五天后,老酋接万花豆的死党赵秋月的电话,告诉老酋万花豆得了白血病,是血癌。
老酋虽然不了解什么叫白血病,但他知道,血癌,癌,那是人类生命的终结者,死亡的同义语,世间所有美好情感的无情杀手,制造惨绝悲剧的魔鬼,人类望而断肠的魔鬼。
瞬间,老酋的意志崩塌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群翩翩飞舞的黑蝴蝶,交织出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凄厉变味的忧伤,被掷在冷硬的地上,飞溅出鲜血。
他和她的相遇,才一年,树的年轮才多圆了一圈。
如果他和她的缘份是上天开了个玩笑,这个玩笑未必也太大,太冷了点,生命无法承受之冷。
老酋无法从往昔的记忆中挣扎出来。
记得初入文学社时,万花豆那双似水的眼眸,浅浅的酒窝,娇俏的脸蛋,让自己惊为天人,老酋后来的发言,说有一个叫司汤达尔的作家在日记中写道:我认为我是为最高级的社会和最漂亮的女人而生的。我很强烈地盼望盼这两件东西,而且配得上他们。老酋一讲完,像晴天打炸雷,所有人闻之变色,文学社几十号人,却只有她一个曼妙女子理解他。
在网上,他的网名叫铁屋中人,她叫万花一豆,网海茫茫,万人亿人,偏偏他俩成了网上无话不谈的好友。她的每一句话,更像是一滴滴清澈的雨,打散了他心底的阴霾。
有一次为了数学测验过关,老酋作弊,被发现后,遭到了严厉的处罚,颜面尽失,她没有摒弃他,她尽她所能去安慰他,让他曾经屈辱的卑微,彷佛水泡般消逝。
在良木缘里,他俩的第一次正式的约会,俩人互吐衷肠,原本一个玩笑,就此变成了一场漫长的爱情连续剧。
情人节,他为了写自己的书,忘记了作业,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她。完稿之后,她没有过分的埋怨于他,却还熬夜为了把书打印出来,制作成情人节的礼物。
老酋清晰的感觉到,回忆越幸福,现实就更残酷,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缕缕的勒毙,喘不过气,周围的空气,一点点的变冷,变硬,硬得像黑色的花岗石。
似梦似醒间,他似乎瞅见了一道走廊,一个娇好的身影,若应若现,他似乎瞬间从灵魂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想挣脱虚弱的束缚,去追寻那娇好的影子,突然间,脑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停了下来,等他再抬头,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影子已经消逝在那走廊里了,他不顾一切舍命冲了上去。他才发现,这走廊是如此的狭窄,细长,影子也被这狭窄的通道残忍的挤死,他,终于感到,有些累了,是啊,累了,心累人就累,他闭上了眼睛。
随后,漫长的黑暗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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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看花 站着消逝 第二章(1)
——生活;若是不愿挣扎,那就终结在悲伤里。
黎明在医院格处珍贵,因为看见黎明就证明你活着,活过了死寂的长夜。
所以,医院一到黎明就开忙,走廊里伴着打扫声,响起了纷踏的脚步声。
眼前是一种黏乎乎的黑暗,彷佛眼睛已经被粘死了似的。
海潮般一阵阵的疲惫,让她连睁开眼睛都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万花豆在室外频频传来的脚步声中强自睁开眼,彷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连思考都成了一种奢侈。
没有想象中撕扯的疼痛,也没有刺目而嚣张的光线,只有一种让人迷茫的昏沉。
她吃力的看了看墙上高挂的钟,临晨五点六十五分,又一个黎明。
时针在冷漠地滴嗒行走,给生命读秒。
洁白的病房,洁白的床单,白得如天使的羽毛织成,病房,永远是最需要天使的地方,所以是白的。
她看到了趴在床边上熟睡的一身黑色衣装的老酋,那熟悉的脸庞上,多了几许来历不明的忧伤。眼角隐隐有泪的痕迹。
这泪痕刺得万花豆心痛,老酋是个率性男儿,敢做敢为,风趣幽默,打架流血不喊痛的男儿,在她睡着时老酋独自流泪了。
第一次与他的相遇,他是那样一个古怪的人,能在文学社几十个人的眼皮子低下,公然念出司汤达尔的“我认为我是为最高级的社会和最漂亮的女人而生的。我很强烈地盼望盼这两件东西,而且配得上他们。”也许,就是从那一刻,他俩的命运,就因为上天一场随性而高明的玩笑,被牵扯到了一块儿,她有时痴痴地问自己:“我是最漂亮的女人吗?”
也许,如果她知道他就是BLOG上的铁屋中人,有许多的事,便会如昨日阳光中的淡漠一般,被轻而易举的删除,逐渐的,成为隐去的漆黑。
也许,若他没有诚实的告诉她关于他作弊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成为索然无味的回忆,被随意的尘封,留给散场后的青春。如果还会有回归,那必定会是以忧伤者的姿态。
良木缘西餐厅,就像爱情的加油站,从那时开始,爱恋以几何倍速奔向痴情。
过往的片断零零碎碎的在万花豆脑中复活,就像在播放一场老旧的黑白电影,无声无息流淌又纯净清晰。
此时,万花豆已经知道了自己虚弱不堪的真相。不是什么感冒发烧,也不是什么过度疲劳,仅仅是一个简单得狰狞的词语,白血病,又名血癌。
如果不是化验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阳性字样,也许,她只会简单的认为这是一场技术含量极高的电影片断。
不过,终究是血癌啊,万花豆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神对她露出了狰狞的笑脸;那笑容,彷佛是棺材上华丽的装饰,是添加上去的虚伪。
她想了很多,无数个曾经,彷佛猛兽般凶猛的扑来。从来没想到,仅仅是回忆的东西,也能让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回忆本是遗弃的过往,她把它当作了收藏。
这些日子,万花豆的无线上网的笔记电脑上,在搜索栏中的关键词,永远与白血病有关。上网搜遍了有关白血病的资料,万花豆很清楚,又名血癌的白血病,虽然经过化疗和骨髓移植,有很大机率存活,但骨髓移植的要求之苛刻,难以想象。
茫茫人海,何处寻与自己骨髓相配之人?
死亡,只是一个结果。老酋不也这么说吗?结果是不能改变的,能改变的只有过程。同一种结果,却可以有不同的过程。生活,最需要的,还是过程不是么?既然如此,结果的改变,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万花豆自我安慰,试图劝服自己心中浮躁不安的恐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坐着看花 站着消逝 第二章(2)
人们都说,人天生对未知的事物带有强烈的恐惧和好奇。但通常情况下,好奇往往会压下心中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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