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画记》第19章


“虽然贤侄自谦,龙家绝了仕途之想,朝廷不免少了栋梁之才。”
“岂敢。在下即便出仕,也不过做一介武夫,栋梁之才这样的称呼,再加不到我这粗人身上。”
“贤侄哪里粗了?虽是行武世家的出身,可我见贤侄气宇不凡,头角轩昂,语言真诚,比朝廷里多少文官还风格呢。”李侍郎对龙立潮有点越看越喜欢了。
“多承世伯错爱。”龙立潮努力保持耐心。和李侍郎这样文绉绉的老书生打交道,没有耐心是不成的。
“爱惜你是应该的,将来就是一家人了。不止我爱惜你,就是我那个骄傲无知的宝贝姑娘,也终于开了窍,懂得做女子终要嫁人从夫的大道理了。听她娘说,你们庙会一见,彼此倾心,那傻丫头可算遇见对子了。”李侍郎捻须微笑。
龙立潮听得云里雾里起来。庙会一见,彼此倾心?这又是哪里的故事?他迟疑道:“庙会?”
“贤侄不用隐讳了,我虽是长者,也有过青春年少的时节。况且是我家的姑娘不识矜持,主动邀贤侄会面的。贤侄何须瞒我?”李侍郎一脸“我早已经知道了”的宽容表情。
可龙立潮却越发纳闷了。他模糊想起,前几日好像胡管家的确提到,要他和李家小姐在十五庙会上隔墙会会。可自己明明拒绝了,怎么……
李侍郎将龙立潮的沉思默想误会为尴尬,于是加深笑容道:“贤侄不必如此见外。就是没有我家姑娘相邀在先,你们在庙会上一见也不为越礼,大家世交嘛。况且今天亲事一定,大家更无妨碍了。说不定你们这一段庙会故事,还会作成一段佳话,让人流传称羡呢。”
“不知道庙会一见后,李小姐可曾说了在下什么。”龙立潮现在断定,大概是有人冒名顶替自己去恶作剧了。何人有如此胆量,竟敢冒他龙立潮的姓名,他不由好奇。
“还能说你什么,自然是极口夸赞贤侄不凡了。说贤侄虽是商人,其实比才子墨客更加细腻灵慧,且言语风度从容端雅,叫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心折得很啊!”
细腻灵慧?从容端雅?这些形容词和自己挨得上吗?龙立潮苦笑李侍郎的迟钝和一厢情愿。
看来冒名自己的人,不是一般的恶作剧角色,似乎是个人物。能叫有骄傲自负之名的才女李小姐心折,这样的人物要找出来应该不难。
龙立潮虽然对未曾谋面的李小姐没有什么感情,可一旦听说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为狂徒所骗,难免有些气恼。他打算先不动声色试探出那个狂徒的形容相貌,再暗中追查。一来自己不甘受此无礼,二来也要为李小姐保持名节。
“说起那次会面,在下一直担心有失礼之处。小姐未曾提及吗?”龙立潮端茶而饮,有意显得稍为不安。
“贤侄有礼得很。倒是我这个女儿,自持有些半调子的才情学问,就心性太高,未免骄傲可气。听说那日庙会,贤侄在度琴上教训了她一场。操琴之技艺,小女一向自负压倒当行乐师,却叫贤侄一眼看破她的不足,贤侄教训得好。”
“哪里,在下其实也是……”龙立潮真的有些尴尬起来了。度琴吗?自己可不是那种在风花雪月里度琴的人,不如那骗子有情调啊。
“我这姑娘虽然骄傲,其实脾气不坏,个性又开朗大方,这可不是我夸自家女儿。”李侍郎把龙立潮的尴尬误会为青年男子因为钟情而害羞,更加高兴了,“这孩子有点像她娘,有时候专会认死理的。现在她既然认定了贤侄,今后自然改掉骄傲自负的毛病儿,做贤侄的顺从贤妻了。”
“咳!”龙立潮佯装咳嗽一声,打断李侍郎的絮絮爱语。他渐渐有点承受不住。若李小姐已经为那登徒子如此倾心,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办了。
“怎么,贤侄咳嗽的毛病还未见好啊。我见贤侄方才说话中气充沛,气色又好……莫非贤侄面色黧黑之故,我未看清楚?”李侍郎关心道。
“咳嗽?”龙立潮不解。
“是啊。那日庙会回来,小女说贤侄正患咳嗽,所以特别备了几服治疗风寒咳喘的良药。方才以为贤侄已经病愈,就没有提起。现在既然小患未愈,更好了。就请贤侄带了这些药去,早晚叫人煎熬了服用,也不枉那孩子一片痴心了。”
好一个混蛋。已经病得咳嗽,还带病诱惑人家女孩子,这样敬业的登徒子倒一定要见识。
不过,又或许是装病乞怜?听说不懂事的女孩子更容易被病相如一样的文弱男子吸引,或许那登徒子就假装咳嗽,骗取同情、怜惜?看来他这一招在李小姐这里是见效了。
这样用心机的混蛋,更加不可恕。龙立潮决定找到那登徒子后,立刻打得他咳出血来,让他尝尝病相如的真正滋味。
拎着药包出来,龙立潮在书房外向李侍郎施礼告辞时,听到门角两个丫头的惊呼声。
“不好了,怎么这个‘他’样子变得这样快,才几日不见就……这不是那个‘他’!”一个丫头说着,对龙立潮瞪大眼睛。
“糟了大糕了,小姐——小姐若知道她的标致少年换成这个黑汉子,一定吓也吓死了!”另一个丫头捂住嘴巴。
“小月、阿珠,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李侍郎闷闷看看女儿的贴身丫鬟,又闷闷看看龙立潮。
“老爷,这个人根本不是龙公子啊!”两个丫鬟躲强盗一般躲过龙立潮身边,跑到李侍郎身后。
“那个龙公子相貌标致清秀,且气度斯文得可怜,哪里是这个黑——黑门神!”
“是啊是啊,龙公子眼角眉梢淡美如画,根本不似这冒名的长得剑拔弩张!”
不愧是才女的贴身丫鬟,出口成章的。
其实龙立潮相貌虽然粗犷些,也算英俊挺拔,何曾被人如此形容得不堪?一定是那登徒子亮相在前,才比衬得自己成了剑拔弩张的门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等等……标致清秀、斯文可怜?眼角眉梢淡美如画?这样的少年男子,自己身边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难道……
“贤侄,你可知道这两个丫头在说什么?”李侍郎疑惑的问句打断了龙立潮的恍然沉思。
“咳——”双卿咳嗽着,立在桂花树下折桂花。有一处枝头实在开得好,可惜太高够不着。
站在小凳子上吧。双卿站在小凳子上几次踮脚,终于身体不支,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她急忙喘着气扶住树干。
这时一只手越过双卿的头顶,折下她看中的那一枝。
“爷。”双卿从小凳子上下来,接过桂枝。
“以后这种事情让丫头们做。一个男子折花弄草,叫人看着闲话你没有男儿气。”龙立潮教诲着。
“男儿气……”双卿悄悄遗憾地叹口气。她抬头看龙立潮,换个话题道:“爷方才去李家,亲事定了吗?”
“定了。既然你在一群闺秀人选中极力推荐李小姐,我总不会叫你失望。”龙立潮一语双关。
“噢。”双卿低头答,轻轻转动手里的桂花枝,“小的,恭喜爷定亲。”
她的爷定亲了,和一个多才多艺的侍郎千金。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她还是在自己心里念了又念。
她要自己明白,别再为这个事实烦恼,要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心里那种酸楚的滋味又来了?对主人定亲,她本该只怀有喜悦啊……
“李小姐让我带了东西给你,放在我书房的桌子上了。”龙立潮有点不忍看小跟班微微蹙起的眉尖。
双卿语调凄凉:“爷又取笑了。李小姐怎么会有东西带给小的?一个下人。”
她只是一个下人,对主人定亲本该只怀有喜悦,可她却听出自己的语调凄凉……
“你不是下人。”龙立潮将手落在余卿肩头,“我告诉她父亲,你是我的一位远房表亲,新从江南来的。”
“爷,你在说什么?”她忽然听不懂。
“不用骗我了。前几日庙会时,你代我和李小姐相亲,结果被李小姐相中了,不是吗?”龙立潮不明白,怎么自己的语气里有点酸意。为了那位李小姐?还是……
“怎么、怎么会?”双卿惊讶,“小的只是听胡管家传爷的话,以师爷的身份去见李小姐的啊。”
“是吗?”龙立潮明白了。一定是胡阿牛已经答应了约会,见自己没有空闲,就抓住余卿当差了。这胡阿牛是盼着主人成亲盼疯了,才做出这荒唐事。
好在只要不是余卿背叛自己。不是余卿背叛自己和自己抢女人就好……
自己在想什么?难道自己会在乎一个女人吗?余卿从不对女人动心,若余卿真的看上了一个女人,真的动了和自己抢的心思,自己也一样会让给他吧……
“爷……”双卿抬头看着主人复杂的眼神,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不论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相亲的,总之李小姐相中了你。”龙立潮对小跟班微笑,“她那天听见你咳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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