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每一颗星球都会哭泣》第16章


,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忽然之间她冲动地伸出手去握住她道:“我不会去打扰你的!但请不要离开我!”
早纪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动,某一刻心已经软了下来。但她努力克制住,依然用认真的口吻说:“怎样才是打扰呢?时间吗?还是精力?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心里惦记着你,无论什么事都无法认真地投入进去。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有各自的人生。”顿了顿,她说:“是时候该散伙了。”
“但是……”
早纪打断她:“我知道这会很难过,但是慢慢会习惯的。”
她语气坚定,看样子已经考虑了很久。曼达知道无论再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好久后伺轻叹一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早纪低下头去,辩解道:“我只是害怕某些事情的发生。”
电影在这个时候结束,观众离席散场。曼达闭上眼睛,听到早纪也跟着站起身离开,脚步轻快,没有一刻的犹豫。再睁开眼时整个影院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很高,很空旷。
嘶相信早纪可以这样决绝,难道那么多年的感情可以一笔勾销吗?像一件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说扔就扔了。
然而那件小玩意儿之于曼达却是一块肉,长在心里,生生就被剐去了。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孤独过,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离开她了。
从此后,便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努力地咽下一团气体,喉咙里发出空洞的闷响。
寂寞。
很久后伺茫然地站起来离开电影院,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谁知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母亲的车。劳斯莱斯的“幻影”,银灰色,停在车库内,与父亲的那辆旧的黑色大众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辆豪华高贵,另一辆平庸、朴素。
有时候看一个人开的车,便可以了解到这个人。母亲的身价早已败落,却依然维持着华丽的外表。而父亲从来都塌实稳重,即使是已经挤进了富豪榜的前百位,车子也从未换过。
她一直不喜欢那辆“幻影”,因为车上有很不好的记忆。十四岁的那一年,父母已经离异,但母亲偶尔回来看望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着她出去玩。那一天是个阴天,母亲许诺带她去买新衣服,司机载着他们朝市区出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心情那一天特别好,她一路上都在给曼达灌输她的时尚观:“不管穿什么衣服,身上的颜色最好都不要超过三种,否则会很丑。”
“年轻的女孩子一定要穿鲜艳的衣服才漂亮,否则老了就没机会穿了。”
曼达抬起头来:“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穿得这么鲜艳?”
当天母亲穿着一条玫瑰红的裙子,十分扎眼。在一个十四岁的小孩眼里,母亲毫无疑问已经老了。
母亲顿了一下,忽然脸色变得铁青:“我并不老。”
这时窗外下起雨来,母亲的面孔便犹如那天空一般忽而阴郁下来。她看起来很焦虑,翻开手袋拿出打火机,烟盒却空了,算叫司机停车,下去买一包烟给她。
曼达不出声,嘶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凝视窗外,看到一团团乌云笼罩着整个大地,顷刻间所有的光线都变得黯淡,仿佛身处地狱。可是看到母亲不开心,她却忽然觉得快乐。
那种邪恶的,不为人知的快乐。
黑云压城,雨点剧烈地落下,地面积出水来。曼达盯着那些水窝,笑容不知不觉凝在脸上。而窗外的那个世界,人们举着伞步履匆匆,赶着回家,赶着吃饭。一个中年男人撑着黑色的大伞横穿马路,马路对面,是一所学校,那里聚集着忘记带伞的学生。那些焦急的、快乐的、苦闷的、无所事事的面孔。他们同她一样大,但是他们在外面,她在里面。
完全的两个世界。
记忆便是在这一刻停止。
醒来后曼达躺在医院中,穿白衣的医生替遂查,她看到父亲与许律师,惟独看不到母亲。大家脸色阴沉,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见曼达睁开眼,父亲第一个坐上来问她:“你怎么样?”
曼达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摇摇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记不得了?”
父亲怔住,医生走过来对他说:“她受了刺激,出现了短暂的失忆。”
曼达立刻辩解:“不,我知道他是我爸爸,知道那位是许律师,我只是不记得今天的事。”
“那样最好。”许律师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道:“不要去想,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很好。”
曼达狐疑地抬头巡视,问大家:“妈妈呢?”
“她有事先走了。”父亲扶着她坐起来,用力地抱着她,一言不发。曼达依然是怔怔的,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后来她看了报纸才知道,是她开车撞到了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开车?母亲为什么没有阻止她?这些她都不知道。
而至于车祸是怎么摆平的,她更加一无所知。
只是这件事引起了两件后遗症:一,每当她看到母亲的车,身体便会止不住的发抖;二,母亲也不愿意再看到她。
那么,今天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曼达推开了大门。房间大厅挑高四米,大厅正对着玄关,一顶华丽的吊灯徐徐坠在空中,其下是黑色的真皮沙发和玻璃茶几,茶几底下铺着小型乳白色地毯。父亲和母亲的脚均踩在地毯上,一双棕色的牛皮鞋,一双膝皮高跟鞋。他们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静静对峙,见曼达回来便朝她看过去。
曼达走过去,微微欠身叫道:“妈妈。”
母亲并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目光盯着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发着呆,像是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曼达好奇地看向父亲,父亲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说:“你妈妈打算搬回来住。”
曼达呆住,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江水声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母亲这时抬头反问她:“怎么?你不希望我回来吗?”
“希望?”曼达忽而冷笑:“我希望了太久,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眉毛一皱:“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这是你跟母亲讲话的态度吗?”
“母亲?你告诉我你哪一天像母亲?这么多年来你关心过我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以为感情像房子一样会待在原地一直等着你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的吗……”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委屈,喉咙里一阵哽咽,再讲不下去。
周若海也怔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水声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好了,暂时先不说这些了。你妈妈累了,该休息了。”
曼达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后他还爱她,她一回来,所有的过错便均被原谅。可是嘶能,早纪说得对,她的生命中充满了恨意。
想到早纪,心微微地痛了起来。他们都怕她、疏远她,将她当做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惟独早纪敢这样与她讲话,把她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知道她也会痛,会难过,会害怕。
车祸之后是她第一个打电话来问她:“你有没有受伤?头还痛不痛?”
她用的是公用电话,曼达强忍住眼泪,声音颤抖地说:“报纸上说,我杀了人。”
“报纸从来都喜欢夸大其词,忘记这件事,你是无辜的。”
曼达轻声哭泣起来。
电话那端的早纪沉默着,时间静静流淌。曼达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可是她知道早纪一直都没有挂电话,默默地听着她的哭声,犹如在她旁边一般,轻轻抚摸她的背,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而如今她离开她了。
不顾她的孤单与痛苦,毅然地离开,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快乐——因为那个男孩,以及所象征的那种幸福。
如果没有他的话,此刻她们还是好朋友。唯一的,最好的。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免她惊,免她苦,免她无枝可依,免她四下流离。
她猛然抬起头,忽然开始憎恨苏见奥。
见奥慢慢地走在路上,夕阳将一切照成金黄,犹如度上一层金。此刻连最不堪的风景也有了光辉的一面,让人不得不对光明产生向往和崇拜。
但也只能是这样,光不是物体,不能被抓在手心紧紧握住。与之相似的还有幸福、快乐、爱。仔细想想人类能够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那些瞬间的、倏忽即可消失的被称之为美好,也许是因为它们的短暂。
然而拥有过总好过没有。见奥还记得向早纪告白时身体里那满满当当的幸福感,一边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讲出那样的话来,一边却翘首期盼着她的答复。他从来不知道她在那样的一个环境生活。破败、贫穷、嘈杂之地,像是被人们遗忘的角落,任由一切自生自灭。
而早纪活了下来,像是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还能保持着纯真与梦想,那需要非常顽强的生命力才行。背景犹如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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