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终结)》第18章


我才懒得理他,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后面慢慢地没了动静,等我再回头时,发现他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赶紧飞奔回他的身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他仰起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被捉弄了,他站起身来,就势把我搂在怀里,哈哈大笑着说:“男人的话总是对的,你明白不?” 
“你是坏人。”我气结。 
“不,我是好人。”他柔声说,“上帝做证,我早就为小耳朵改邪归正了。” 
果然。要人命。 
晚上他带我去后海,公车经过一家西餐馆的时候刚好是红灯,他指着给我看:“瞧,那是我打工的地方,北京最好的西餐厅。我今晚要是不陪你,就该在那里上班。” 
“挣得多吗?”我问他。 
“管起我的钱来了?”他笑,“放心,都交你。” 
我伸出手:“拿来!” 
他搂我入怀:“没问题,人一并拿去!” 
“讨厌啦。”我挣脱他,“打个电话给黑人吧,让他一起来玩。人家替我在门外守了一夜,我至少该请他吃顿饭才对。” 
“好。”张漾说。 
可是黑人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张漾无奈地挂了电话:“算了,他知趣,不做电灯炮,回头我们带外卖给他吃。” 
后海超小资。我拿着DV拍个不停,张漾超上镜,我鼓励他去做明星,赚了几千万给我花,他苦着脸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不过花他的钱,我总是不安。从后海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爿小店,衣服很漂亮,他拉我进去,我们看中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他一定要买给我,我嚷着太贵不愿意买,他把两张红色的人民币往人家桌上一拍:“给我包起来!” 
整个一暴发户。 
我用DV拍他的衰样,他用手来挡。 
我躲开继续拍。 
他却正经起来,对着镜头,当着店员的面深情表演:“我爱我媳妇李珥同学。” 
我装呕吐,跑出了小店。 
他拎着纸袋出了店门,非要让我把新衣服套起来,我依他言穿上了,他退后半步,捏着下巴看着我:“挺好,现在看上去超过十八岁了。我没有犯罪感了。” 
我哭笑不得,内心的小温暖却反复冒泡,爽得不可开交。 
他拿过我手里的DV,反过来对着我说:“请问李珥小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伸长双臂:“我长大啦。哈哈哈。” 
这回轮到他做呕吐状。 
就这样,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回到黑人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四合院里灯火通明,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张漾拦住其中一个人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谁死了?” 
“听说是个妓女。”那人说完,匆匆而去。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宝贝的样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拿着黑包,鼻青脸肿,看着我们离去的忧伤的神情。 
虽然我们并不熟,但我还是真希望出事的人不是她。 
“这里今晚看来是不能住了。”张漾说,“你站在这里,我去跟黑人打个招呼,然后带你去找个别的地方住。” 
我们正说着,就见黑人被几个警察押着出来了,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拼命在挣扎:“不关我的事,你们搞清楚了再抓人!不关我的事!” 
张漾追上去,警察不许他靠近。 
黑人见到张漾,如见救星,大声呼喊:“漾哥,救我,不关我的事!他们陷害我!” 
张漾喊着话,冲黑人做着手势,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被警察塞进警车,飞快地带走了。 
张漾退后,脸色苍白。我上前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会查清楚的。我相信肯定跟黑人无关。” 
死的人,确实是宝贝。她被人在胸口插了一刀。那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刀是黑人的。 
我见过。 
就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弹簧刀。 
黑人说不清楚刀是何时丢掉的,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警察从他的小屋里搜到了一个小黑包,里面装的全是海洛因。上面有他和宝贝的指纹。 
所有的一切对黑人均不利。一旦罪名成立,他必被判死刑。 
我们去了公安局,把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都说了一遍。黑人在北京没亲人,我们最终也没获准和他见上一面。从公安局出来,张漾的脸色很沉重,他对我说:“小丫头,看来,我得去找点别的路子。” 
“有什么办法呢?”我问。 
“你别操心了。”他说,“这是我的事。” 
“要不,我先回去吧,不在这里给你添乱。” 
他想了想说:“也好,就是委屈你。” 
“哪里的话!”虽然对他的不挽留感觉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黑人的事的确非同小可。我应该理解他。 
他一直送我到车站,替我买好了返程的票,还买的是软卧。我知道他救黑人需要钱,于是趁他排队买票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我卡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给他,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统统替我塞回我的背包。 
“对不起。”他拥抱我说,“你这次来,也没能陪你好好玩,本来说好去爬长城的。”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他亲吻我的手心:“乖,在上海等我,我把黑人的事处理好,立刻去看你,把这一切都补回来。” 
“嗯。”我说,“你也别太心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我听到他跟对方说:“好的,我马上就过来。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自己上车就好啦。”我对他说。 
“行吗?” 
“放心吧。”我强作欢颜,“我是老江湖啦。你去吧!” 
他用力抱抱我,转身离开。 
我总是无法忘记与他的每一次别离,心头像被谁无端挖去一块肉,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掉转头独自往拥挤的车站里走,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完美掩饰我的失落和孤独。 
快到候车室的时候,我捏着票,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虽然他不一定需要我,但留下来,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掉转方向,又一次没有选择地跟自己的内心妥协了。 
3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我离开了北京,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会依然感觉幸福。 
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我没走。 
我退掉了当天的票,改签了七号晚上的,我打算自己在北京好好玩一玩,然后六号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要让他狠狠吃上一惊不可。 
独自旅行对我而言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那几天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感觉是很快乐的,我找了一家比较经济的连锁旅店住下,去了长城,也去了一直想去的荣宝斋,琉璃坊,潘家园,玩得非常尽兴。这期间我一直在跟他发短消息,他告诉我黑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他自己,已经恢复去西餐厅打工。 
我问他:“你可想我?” 
他说:“非常。” 
我说:“我现在要是还留在北京,你会怎么样?” 
他说:“那还用问,使劲折磨你呗。” 
我不敢再发,他是聪明人,戏演过了就会穿帮。所以我收起手机,专心逛起街来。在77街的地下商场,我挑了两件特别漂亮的长袖T恤衫,粉色的,一件大,一件小,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他的。上面有我喜欢的图案,两只可爱的小猫。我担心他会嫌它幼稚,但我想好了,他要是敢不穿,我就对他下毒手,用鞭子抽到他穿为止。 
六号晚上,我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匆忙,告诉我在去上班的路上。我憋出无比痛苦的声音:“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心里却笑得直打鼓。 
“你怎么了?”听得出他有些着急。 
“说不出,就是心情非常非常不好,非常非常想你。” 
“亲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好吗?” 
“那你几点下班呢?”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把我的手机关掉了。 
我回到宾馆,看了几集无聊的电视剧,吃完了一大堆的水果,喝光了一大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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