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第24章


“抽根烟都这么晚了,”朱聪看了看表,“早点回去洗洗睡吧,明天你们还有课吧?”
“还真是,估计楼门都快关了。”令狐冲说。
于是师徒两个调转身子一路往回飘。
本来能言善道的朱聪费了好大功夫组织了点词汇,准备劝令狐冲说班里工作更重要,同学要互相团结。可是最后觉得说出来一定很没劲,便深深吸口气,把烟头扔了:“你们年轻,有些事情看得太重。”
“我不是丢不起面子,我是……”
朱聪摆摆手打断了令狐冲:“你们现在这些小苦头,跟以后比都算不上什么。考试考不好就跳楼那种,他要是自己能再活二十年,自己都得笑死。给你说老实话,一两门课的成绩别在乎,同学们闹点矛盾也就算了,大师傅少给你二两饭你下次就换个大饭盆去。人年轻,要过得洒脱一点,别听外面搞伤痕文学那帮人瞎扯,老了有你伤痕的机会,别自己看着自己苦大仇深,以为别人欠了你二百万一样……明白?”
令狐冲呆了呆,点头:“您这话说得是。”
临走,令狐冲在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包烟递给朱聪。
朱聪愣了一下抬头看令狐冲:“你也带烟啊?”
“朋友给的,我平时不抽烟,”令狐冲说:“您拿去抽好了。”
朱聪在楼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一眼烟壳,就知道是包好烟,一包顶朱聪那种烟一条的价钱。朱聪脸上有点红,好在背着灯光看不出来。
朱聪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分头:“拿回去拿回去,有学生给指导员送烟的么?”
令狐冲也觉得有点别扭,眦牙笑笑:“反正宿舍里不准抽烟,您这也算是帮楼长收缴一次。”
朱聪最后摸了一根点上,嘬一口,一点红火短暂地照亮了朱聪不再年轻的脸。朱聪说:“抽烟不好,夏天别把帐子烧了。”
令狐冲在楼门口站了一会,看着朱聪拖着一双塑料拖鞋远去了,转个弯,瘦瘦的背影消失在墙角。他想朱聪还得走很远才能到家,朱聪的家在校外很远,越便宜的房子离学校越远。
令狐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包好烟,那是乔峰扔给他的。他微微叹了口气,把烟收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翻窗子进楼去了。
铛铛铛,”一阵敲饭盆的声音从宿舍外面的走道上传来。
“靠,有老二在就没有我们的安静日子了,”段誉抄了菜刀给杨康,“康哥,去剁了他吧!”
杨康抄过菜刀咚咚地切葱:“不要急不要急,等我吃完面养养体力。”
“老二不是说准备不干了么?”
“信他?”杨康啐了一口,“信他枢密院早给炸平了不说,铁木真的飞机也给他敲下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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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的朱聪(5)
走道里的令狐冲瞅了瞅手里的饭盆,无可奈何:“大家出来吧,皇军说了,不杀人,不抢粮食。”
“班座……”陆大有探了脑袋出来,“难道皇军是来送花姑娘的干活?”
“呸!叫你们屋的几个出来,今天不是收班费,是发餐券……”
穆念慈已经记不得自己认识杨康多少年了,有时候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从娘胎里出来就认识杨康,不过她又确实记得第一次看见杨康的情景。
她第一次看见杨康的时候,杨康穿了一身雪白的学生装,站在教学楼的最高层。那时候穆念慈站在操场上,蒙蒙细雨中,需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那个一身雪白的男生捧着一只文件夹悠然走过,淡淡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整个操场。
细雨中的杨康只是个雪白的影子,站在天上很遥远的地方看她。
穆念慈心里怦然动了一下,胸口一片好像空了。
不过杨康当时并没有看见穆念慈。他当时刚刚考进汴大附中念高一,也刚刚被校长钦点成学生干部视察早操情况,并且给各个班级评分。所以穆念慈仰头看他独自在楼头走过,他却是低头看见下面人海人山的排成一个大方阵,大家在操场上伸胳膊踢腿地做早操。
杨康只是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粘在嘴上,然后刻意让脑袋麻木一会,随机地给每个班评上三到五分。他惟一开心的只是这样他就不必做早操了,也不会在细雨里把他一身衣服淋湿。
实事求是的说,杨康穿那身雪白的学生装也不是他自己愿意。从小杨康就羡慕生活颓废的同学,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穿一身运动服在学校门口的牛肉粉丝摊子上吃粉丝。虽然杨康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因此蔑视劳动人民,和民工吃一样的牛肉粉丝让杨康觉得很自在。杨康对整个生活都是懒洋洋的,那时候杨康还小,根本不想什么未来。他确实聪明,他爹又是完颜洪烈,这已经足以让他无忧无虑并且自甘堕落了。
不过完颜洪烈显然不那么想,完颜洪烈的理念中,他的儿子一定要与众不同,万万不能泯然众人。所以完颜洪烈参考自己当年做学生时最梦想的经典装束,给杨康做了一套雪白的学生装,虽然是穿在杨康身上,完颜洪烈却觉得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如此风度翩翩地走在校园里。完颜洪烈一时高兴,就给杨康做了三套轮换着穿。杨康无法负荷老爹的盛情,只好偶尔脱下自己喜欢的运动服穿上学生装去学校拽一把。
不过就是那身雪白的学生装一直留在了穆念慈的记忆里。直到很多年以后杨康长了胡子变了相貌,穆念慈心中,“杨康”依然意味着某一个细雨的早晨,在远处经过一个少年那雪白的影子。
高中时候的穆念慈实在是一只丑小鸭,她被公认为“清秀”已经是大学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即便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穆念慈也没有想过她和杨康之间会发生什么。那时候整个汴大附中有几百个穆念慈,却只有一个杨康站在高高的顶楼记录早操的成绩。
而他们故事的最初,是杨康自己去找穆念慈的。
从高一开始,热衷辅导生物化学竞赛的丘处机就频频光临汴大附中。丘处机也算化学界知名教授,附中方面大感荣幸,于是号召同学们都参加丘老师的竞赛辅导班。可惜号召来号召去,教室里却是越来越空。原因之一是丘处机是个大烟枪,不抽烟几乎讲不下课去。
丘处机那时候总是找各种理由在上课的时候抽烟,比如他拿出一根香烟,在黑板上画一个尼古丁的分子结构,很严肃地说:“同学们,你们知不知道,一根香烟的尼古丁含量可以毒死七头骆驼?”
大家往往悚然心惊,诧异地互相看看。
然后丘处机会趁机解释说:“不过人体内有一种酶,可以分解尼古丁,所以它是毒不死人的。”
同学们恍然大悟,点点头使劲记笔记。
这时候丘处机就顺理成章地把烟叼上点了火,说:“所以我抽一根是毒不死大家的……大家年轻,抵抗力比我强,我倒下以前,大家一定是安全的。”
啰嗦的朱聪(6)
能经得起丘大烟枪熏上好几个月的人中,杨康是一个,穆念慈是一个。穆念慈之所以坚持下来是因为她知道竞赛获奖以后就可以直接保送去好的大学,她的家境并不好,实在不敢想象如果高考失利要交培养费上学的困境。而杨康坚持下来纯粹因为他老爹和丘处机的交情,杨康但凡逃课,丘处机肯定会给完颜洪烈打电话。所以杨康宁愿在课堂上大梦周公,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康每堂课都坐在穆念慈的背后。可怜的穆念慈几乎每堂课都心神不宁,写笔记也总是走神,心里总觉得杨康在背后看她,自己的背心因此微微发热。而杨康这么坐惟一的理由是穆念慈上课记笔记最认真,所以背挺得笔直,杨康在她背后缩着脑袋趴课桌上打盹丘处机不容易看出来。对于提供了打盹屏障的穆念慈,杨康还是很感激的。
这种感激直接促成了杨康第一次为穆念慈出头的事件。
看见梁子翁和彭连虎两个拦住穆念慈的时候,杨康正在远处举着一根冰棍。辅导课总是上到下午很晚的时候,那时候汴大附中里除了杨康穆念慈等人刚从丘处机的烟枪下逃出来,也就只剩彭连虎和梁子翁这种准备找点钱花花的人。
老实说彭连虎和梁子翁确实算不上校园暴力分子,他们在汴大附中的时候虽然携手多次,可是一是不曾带刀,二是只敢威胁看起来特别老实的单身客商,所以总数也不曾弄到二百元钱。后来梁子翁没考上大学,只好去卖假药,一笔买卖就是几万的回扣。梁子翁不由得深深后悔自己小时候还曾半路拦截女同学,他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想拦路打截这种买卖回报率真低啊。
不过当时梁子翁和彭连虎两个还是努力堆起满脸横肉,做出见谁砍谁的样子说:“同学借点钱花花。”
穆念慈满脸惊惶连连后退的时候,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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