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女人花》第94章

：“你是季擎的爸爸乔乐天吧？”乐天被转移了注意力，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通过后视镜与军仔对视了一眼。他黯然地点点头：“是。”“也看得出来，季擎长得真像你。”他微微一笑。“你放心吧！亦桐姐对你仍然有感觉。”乐天振作了一下，脸色迅速就提了上来。“怎么说？”他紧张地问。
“这几年追亦桐姐的人实在不少，前段时间，我女朋友的表哥看见亦桐姐就对她动了心，那家伙的条件实在好得不得了。”军仔滔滔不绝地讲起来：“税务局副局长，家里还有家族企业，钱权皆有，最可贵的是人还没结过婚，喜欢亦桐姐喜欢的一塌糊涂，甚至对季擎都好得不
得了。可是亦桐姐就是那不远不近，不温不火的，把桂姨和我妈都急惨了，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去？”车子一个趔趄，他停住了话头，打了一把方向盘，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
乐天紧紧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嘴巴里的话一口气掏完。军仔慢条斯理地转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那家伙实在熬不下去了，就让我找亦桐姐探探底，左问右问，亦桐姐才承认，她不会再给任何男人机会，因为她仍然爱着季擎的爸爸。”乐天的心骤然晃悠了两下，那份酸酸楚楚的柔情一下子塞满了他整个胸口，全身的血液就被胸口那团火烧得沸腾了起来。他的眼圈红了，声音也酸了。“是真的么？她怎么会？四年了？不是一个短的时间。”他狂喜交加地叠声问：“你确定？你真的确定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你没有听错么？”
“你也是，怎么才出现？”军仔没忘指责他一句。这一瞬间，他真恨不得给军仔一个热烈的拥抱，这个信息太让他振奋了，太让他狂喜了，一下子就激活了他身体里所有的能量。一旁的乔中怀夫妇没有说话，心里却充满了难言的苦涩和感动。乔太太歉然地叹口气，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驶入五颜六色，星光璀璨的灯海，车子很快停在一条小巷口。他们几个紧张地跟着军仔下了车，向小巷里走去，拐过几个门口，他们在一座别致的小院前停住。未等推开那扇竹门，已经听到雨曦的声音：“等下，小婶婶输了，就由小婶婶唱支歌给季擎听。如果是季擎输了，那季擎就给婶婶唱支歌好么？”一个稚嫩的声音随后响起：“好。”
三个人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推开那扇竹门，这是一个清雅而整洁的小院，二层小竹楼。整个院子，一水的竹子，竹门，竹楼，竹窗，竹椅。院子的角落是一根又高又粗的竹竿，挑着一盏明晃晃的白帜灯，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子中间，雨曦正俯身和一个小男孩说着话。听见门响声，看见乔中怀一行人走进来，走到近前处，雨曦就慢慢扳过那孩子，让他面对着他们。几乎在这一瞬间，几个人都无法正常呼吸了，乐天觉得自己的头仿佛突然被什么重物狠狠敲了一记，他的脸白了白，感觉到一种天旋地转的昏厥。咬紧牙关，他努力让自己站住，傻傻地盯着那孩子看，浓浓的眉，高高的鼻梁，幽黑的眼睛，微扬的嘴角，嘴角上是那一抹调皮灵动的笑容。那眼神，那神韵，那笑容，天，他倒抽了一口气，胸口剧烈急促地起伏起来。
那边，乔太太一声惊呼就直扑了过去，她眼睛发亮，神色激动地俯□，颤抖着手去摸季擎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她的眼
睛眨也不敢眨地在他脸上搜寻。终于，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成片成片地涌出来。“中怀，你看，”她的声音发紧，喉咙哽咽“这孩子多像咱儿子啊？竟然跟咱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乔中怀眼圈也红了，眼窝也热了，他身不由己地蹲□子，目光如饥似渴地端详着那张小脸。
季擎好奇地看看乔中怀，又看看乔太太，不知是乔太太的眼泪震动了他，还是人类原始因血缘产生的那份情愫，他竟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去拭乔太太脸上的眼泪，一边擦一边温声说：“你流眼泪了。你为什么哭啊？”他眨眨眼认真的思忖，然后安慰地：“是不是哪里痛了？你哪里痛呢？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吹一下。妈妈说，吹一下就不痛了。”乔太太泣不成声，又惊又喜又疼又爱又激动地说：“我的乖孙子，奶奶是心痛啊！”她一把抱住季擎，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那张小脸，就无限伤感惊痛地哭了起来。
但是，突然间，季擎从乔太太怀里挣扎出来，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他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乐天，不知怎的，就慢慢向乐天走了过去。直接站到乐天的面前，他仰着小下巴，大胆地打量着乐天，黑眼珠在他脸上不停地转着，搜寻着，眼神中充满了迷惑，充满了小小的分析和判断。然后，他突然间轻轻袅袅地探询地问了一句：“你……是爸爸么？”他这一句，一下子把院子里的人全体惊得呆了，弄傻了。乐天身子晃了晃，脸色更白了。他费力地蹲□子，紧紧地盯着季擎，他的眼睛血红，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在那儿，干干的涩涩的皱皱的，他嘶哑着声音说：“你怎么认得爸爸呢？”
小季擎扬了扬下巴，冲他自豪的一笑，心无城府地说：“妈妈手机里有你的照片，她给我看过。”乐天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他激动忘乎所以地一把揽过季擎，紧紧地把那肉肉的软软的小小的身子拥在怀里。“儿子，”他狂热地低喊：“儿子。”他蓦地移开他，脸部的神经扭动着，他紧张地盯着他，眼睛闪亮，呼吸重浊，他癫狂地催促：“快，叫爸爸。”小季擎思忖了几秒钟，就真的甜甜的柔柔的叫了一声：“爸爸。”他的眼泪疯狂而出，重新把儿子揉在了怀里，在这一瞬间真的应了最古老最本真的父子天性，血浓于水那句话。有好一会儿，大家谁也没有说话，院子里都被那种浓浓的辛酸的亲情所包围。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身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飘了过来。乐天的身子蓦地一僵，脸色一变，松开季擎，他艰难地慢慢地站起来。在千种万种复杂难解的情绪中，他转过身子。然后，他就看
到了亦桐正婉婉婷婷地站在门口，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他。他的脸悠然失去了血色，胸口仿佛有颗雷轰然炸开，将他的身体瞬间撕成了碎片。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无法思想，无法呼吸，像一尊化石，一根木头呆呆地望着她。
她慢慢地走近他，站在他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停驻在他的脸上，凝视着这张她魂牵梦系了整整四年的脸。依然是那剑眉朗目，依然是那个鼻子，那张嘴巴，那眼底的一抹痛楚和怆恻的神色立即击中了她，将她的五脏六腑粗鲁地牵了起来。桂芝，德永随后也进了院子，然后阿雅也进来了。见这情形，大家的眼睛也都热了，擦着眼泪纷纷向内屋移动了脚步。于是，满院子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挪动了步子，只有那小季擎被乔太太抱着，不时地回头好奇地望着乐天和亦桐。
满院子一下子寂静无声，有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凝视，交换着眼底的语言，目光一经交接竟无法解开。终于，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声发自心灵深处撕裂的喊声猝然爆出：“乐天。”这一声喊，陡然间击中了他，仿佛一具干尸，一尊千年化石，被一滴天露瞬间点化，而突然有了生命的迹象。他猛然惊醒，意识被聚拢了，理智回来了。
他眼含热泪，震撼而狂喜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压住她的头，他一叠声地在她耳边狂喊：“为什么你这么残忍？这么无情？这么潇洒？可以无牵无挂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做到四年对我不理不睬，生了儿子，都能镇定的不出一声？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亦桐么？我的那个亦桐怎么会这么冷静？”她无言地倚在他的怀里，哽声啜泣起来。她怎么是无情？怎么是冷静呢？她是多么的想着这个人啊！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自以为放下都在这一刻冰消瓦解，她紧紧地抱住了他，深深地把头靠到了那个怀抱。一时间竟有一种恍然如梦，再世为人的感觉。
许久，他慢慢松开她，眼底湿润而潮红，带着那难以置信迷迷蒙蒙的表情凝视着她。那挺俏的鼻头，那红润的嘴巴，那忽闪的睫毛。“这不是在做梦么？”他低语，声音里摇曳着一簇不自信，不确定。她一言不发地瞅着他，无数的眼泪凄楚惊痛地跌下来，零零落落地散落在衣襟上。她的嘴唇蠕动着，灯光点亮了那双眸子，那眼波带着深深的惊痛，带着浓重的依恋，带着彻骨彻心的爱慕，迅速淹没了他。没等她说话，他轻喊一声，就迅速埋下头用嘴唇盖住了那双眼睛。然后，他的嘴唇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