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谣》第50章


辛炎比我长一岁,却比我多懂许多。
我不算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子,读起书来不快不慢,写起字来不慌不忙,不具有女帝的任何潜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我,辛炎也是耐心十足。
我不懂的古文,他一一道来,讲述的方式可比太傅的授课有趣多了,后来我听上了瘾,就演变成了就寝前,辛炎必须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我才肯安心睡觉。
我练不会的剑法,他一一展示,每招都尽可能比划到最慢,我装模作样地去写,却永远也练不成他那样的行云流水运用自如。教剑的师父不敢表示郁闷,但一套最简单的剑法我学了整整一年,辛炎这一年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
我曾问他:“辛炎,你会发脾气吗?”
他依旧温润地一笑,道:“熏儿,每个人都是有脾气的,只要不触碰到我的底线,我没有必要把脾气这样私密的东西展现给别人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多年以后,我也没有发现辛炎发过一次脾气。
直到阿姮娶了姬雪意,成亲后两人回了趟皋陶,阿姮偷偷地告诉我:“姐,你不知道你被我娘抓走当筹码,要挟我们复活父君时,文辛炎冲到南陵皇宫的样子是有多着急,那么温和的人都有脾气呀,啧啧。”
原来,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的脾气是为了在意的人。
有时候,看着辛炎在御书房的正位上坐着批奏折,我总是想,如果当初选了牧逐君,现在一切会不会不同?
小姨有两个爱徒,一个在明里,一个在暗里。听说小姨还有个替身,她本尊在扶桑,替身在京城。
但无论如何,当小姨让我选伴读的时候,笼统地给我说了说两个人的性格特点,一个是慢性子,另一个是急性子。我当下就选了慢性子的,因为我也是个慢慢悠悠的人,如果一个急性子的伴读整天手拿鞭子抽着我念书背书,那我的日子还有没有的过了?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辛炎是最适合我的那个选择。
而至于牧逐君,他和阿姮之间实在是这个世上最奇怪的一种感情。阿姮看似喜欢他,却选择了南吴那个男扮女装的皇帝。但如果说阿姮不喜欢他,也就不会眼巴巴地追着人家到处跑,还让牧逐君住进了恭顺王府。
不过,辛炎说,阿姮是一个善于攻心计的人。尽管小姨交代过,牧逐君手中的行栖门要辅助室离阁,但夺得了牧逐君的欢心,阿姮扫清皋陶皇朝中左相艾琚源的势力不就更容易了吗?这是辛炎的推断。
而我却觉得,阿姮是我认识的最单纯的人,她善良、勇敢、大方、自信,如果她愿意,我会把皋陶女皇之位举双手送上。但是,在我们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底细的第一天,皇位就成了我们互相推脱的一个东西,我不要,她也不要,我们俩没人想坐江山。
阿姮八岁那年,我十二岁,小姨阮鸣神秘失踪,左相艾琚源是我爹家的亲戚,顺理成章地将我扶上了正位,理由是“女皇之女患有疯癫之症”。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艾左相。
我知道,阿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因为在我登基前的一天就寝前,我听到了她从我寝殿的房梁上悄悄地落下,拉下了黑色的面罩,对着我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大堆话,我认真地听完后点头发誓,绝不把秘密外扬。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艾左相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呀。”
阿姮自信地说道:“因为你心疼我,所以我信任你。”
当阿姮拉上面罩转身要跳上房梁的时候,我小声道:“阿姮,你动作要快,我真的很想睡懒觉。”
我听到她轻轻地笑了:“我也喜欢睡懒觉。”
于是,以“睡懒觉”为由,皇位成了推脱的一个事物。
而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坐了八年。
阿姮十六岁那年,我二十岁,艾左相被阿姮全力扳倒,而不知是本尊还是替身的小姨也献了身,还逼着阿姮娶逐君。
阿姮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不继承皇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逃婚。不论这个小姨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要被她的“不理智”行为气疯。
果然,阿姮跑了,我还没睡几天懒觉,又坐上了龙椅,而辛炎一副“我早就料到是这样”的表情继续帮我批着奏折。
我问道:“你不惊讶呀?”
辛炎头都不抬地说道:“如果她不逃,那就不是阮姮了。”
我问:“那阿姮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辛炎看了我一眼,笑道:“熏儿,其实你比我清楚。”
是呀,我比你了解阿姮,却没有你看人看得准。如果说我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长辈给我铺好了路,我一定会听话地走下去,那么阿姮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这点似乎继承了神族宗主叛逆的天性,长辈给她的路,她从来都不走,反而执意自己新开辟出一条路,无论多苦多累,她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我一直看着阿姮将室离阁发展成一个成熟的情报组织,联合了行栖门铲除了艾琚源在地方的势力后,在给艾琚源当面一击。我一点都不吃惊,这是阿姮的风格。
所以,我看着阿姮逃婚到了南吴,遇见了自己同门的师兄,一见倾心,跟着他荡轻了南吴皇朝的挡路石。
所以,我看着阿姮在神族认祖归宗,得到了神族宝物的庇佑。
所以,我看着阿姮为了救我,与雪意和云游仙人一起复活了姬月彩。
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战士,她是我的守护神。
阿姮,愿你与雪意一生平安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四 姬月彩篇
番外之四姬月彩篇
为什么我要是神族姬氏的后裔?
这个姓氏,让我承担了太多的责任。
生在梁城,继承神族,以宗主的身份栖居在神族这个千变万化的府邸,前一刻还是游廊亭台,后一刻因为我不小心踩动了机关而变成了水池浮桥,到底谁怎样的能工巧匠建成了这座神族府邸?
我的天性与神族的教条相悖。
我热爱的是自由,我享受的是无拘无束,而神族却让我呆在梁城里,守护着这个部落。
问题是,这个部落有什么好守护的?他们选□□的年轻力壮的族长来维持部落日常的生活,而我这个宗主就被束之高阁。据说,宗主身上有灵力,可以复活死物,在关键时刻也会保护神族。
每每听到长老们这么说,我就在心里不停地翻白眼。
这一世,不长不短,但我始终想走出去看看。
我翻看了神族中的律令,没有找到一条明确说宗主必须一辈子呆在梁城。
于是,留下了手书,我就踏上了穿越大漠的旅程。
凭着对书上所记录的关于那片女尊大陆的记忆,当我来到大漠东端时,有一个威猛的女子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身形高大,虎背熊腰,见了我就问道:“公子是中原人?”
我点点头。
她道:“那可否请公子帮一个忙?”
我道:“我很忙。”说着就走开了,但那个威猛女子却追上了我,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令牌,恳请道:“公子,麻烦你去皋陶京城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交给女皇。拜托了,这是在下的身家性命!”
看她的语气真诚,我平淡道:“我正要去京城,顺道吧。”
我扫了一眼令牌,雕工繁复,我蹙了蹙眉头,有了一种自己仿佛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个高大的女子就被几个士兵带走,而我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驿站。
京城很繁华,京城也很寂寞。
我典当掉了玉镯,住进了一家上好的客栈,白日里在京城转悠了几圈,远远地瞥见了红土城墙灰瓦片的皇宫,被那一眼望去的气势所吸引了。
京城皇宫倒是比神族府邸奢侈了不少!
看着那守卫重重,我决定半夜潜进去。
以我的轻功,他们若是能抓到我的衣角,这么多年的武功我也就白学了。
正殿是最大的那间,正殿不远就是御书房。
我蹲在房梁上,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皱着眉头手握朱笔批着奏折,而她手边,还有如山的走着堆在那里。
看来,当女皇也不轻松呀。
忽然,她手中的笔一顿,冷静道:“下来吧。”
我没有动。
她揉了揉脖子,叹了口气道:“蹲在那里不累吗?”
我把令牌甩在了她的面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抱臂道:“顺路帮忙。”
她一看令牌,脸色立刻就变了,郑重地说道:“在这里等朕,不许走!”说着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再进来时已经是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当她看着我悠闲地坐在那里喝着茶,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敢问公子姓名?”她正色道。
我放下茶杯,耸耸肩道:“姬月彩。”
她蹙眉道:“神族宗主?”
知道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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