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旧事》第12章

你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一边是你的小姑子。你，必须要从二者中选择一个。切不可贪心，两头兼
顾，否则，只会两边都不讨好，生有嫌隙。你，可想明白了？”
赵静在下已是泣不成声“女儿不懂父亲一片苦心，实在惶恐。”
“我在问你一句。”沈氏恢复了冷冰冰的语调“你可想好了，一定要娶璃安。”
“静儿此生非璃安不娶。”赵静直起身，有力说道“静儿也会为王府，为父亲多加考虑，绝对不
会做蠢事，让王府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起来吧。”沈氏阖上眼“你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军符毕竟还是你赵家的，我说来说去，不过只是个外人，你既然明白了其中利害，我也就放心了，对得起你母亲了，自此以后，王府大小事务都由你来决断，有事不必再来问我。整个王府是生是死，未来怎样，就全都靠你了。”
“静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托。”赵静叩首。
作者有话要说：妭葜谐音菝葜（Ba　两声，Qia　四声）
是百合科的一种植物
、耳中月明珠
获得沈氏同意的赵静信心满怀。
她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聘礼，第三次上京。
一路上，赵静不停的催促马夫，恨不得立马飞到扶桑身边去。一个半月的路程硬是让赵静压成了
二十天。
当赵静再次看到帝都的大门，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今年的帝都似乎格外喜庆些。
玄心早早的便同驿馆里的大小差官们混熟了。
“怎么今年帝都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了？”玄心问道。
一个小差官龇嘴一笑“玄大奶奶，您还不知道吧，是咱们凤栖之宝六皇子殿下，订婚了。”
什么，六皇子殿下订婚了？玄心几乎要跳起来，六皇子殿下，明明是咱东阳小王爷的男人，怎么
和人订婚了？
“谁订婚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玄心可是听出来了，这不是他们家小王爷，还是谁？
心中只得暗暗叫苦。
小差官大概还没更身份这么高的人说过话，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不敢多说一字。
“谁订婚了？”赵静大步走到小差官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从嘴里蹦出来，脸色越来越沉。
“是……是六皇子殿下。”小差官说完后立马反应过来，慌忙行礼。
“和谁？”赵静的声音显得无比冷静。
“兵，兵部尚书长女。”小差官回答的磕磕跘跘。
“皇上下旨了？”赵静的声音愈发僵硬。
“不，不，皇上还未曾下旨，不过，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玄心偷偷抬头瞧了一眼，发现她家王爷的冰块脸在听了这句话后有了熔解的迹象。
“居然胆敢忘揣圣意，实在该死，还不给我滚下去。”赵静一脸正色。
“是，是。”小差官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赵静的视野。
玄心在心里止不住的偷笑。
赵静狠狠瞪了玄心一眼。
赵静在诸侯还未到齐时，提前求见女帝。
女帝立马在书房里接见了赵静，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嘘寒问暖，对她爱惜不已。
还未等到赵静先开口说明来意，女帝倒是笑着说“静儿你来的正好，朕正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公
布。”
赵静这才发觉，书房里除了她，还有三省六部的机要大臣。
“林思瞳。”
“在。”一少女立马站了出来。
女帝“好心”的向赵静解释“这是兵部尚书的长女，是个人才，朕决定，将安儿许配给她。”
赵静握紧了拳头，从女帝开始叫这位林姓少女时，她便已经隐隐发现不对了。
赵静觉得喉咙发干，哑着嗓子问“陛下是打算把六皇子殿下许配给她么？”
“正是。”女帝像是没有发现赵静的异常，高兴的回答着。
“臣觉得不妥。”赵静大声说道。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赵静撞到了雅竹担忧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雅竹，正是现在户部尚书。
“哦？哪里不妥？”女帝笑吟吟的问道。
“她不配。”赵静回答的底气十足。
书房“嗡”的一下炸开了，赵静甚至听到各大臣的“小声”议论。
“那静儿觉得哪个人才配的上我们的凤栖之宝呢？”女帝依旧不愠不火。
赵静挺直了腰杆“我。”
“真是胡闹。”女帝依旧笑眯眯的，却为赵静的行为定了性，一口回绝了赵静，甚至没有给赵静
任何退路。“想来东阳王昨夜大概没有睡好，大白天的在说梦话呢。还不快请太医来瞧瞧。”
皇帝亲自给东阳王台阶下，就算众大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能不顺着女帝的心意说下去，顿时，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哎呀，真是小孩子心性呐。”
“王爷昨晚莫不是梦魇着了。”
“王爷一定最近疲于赶路，劳累了，在殿上说胡话呢，亏得圣上宅心仁厚。”
赵静悲哀的发现，书房里，众大臣自以为是摇头晃脑的说着他们的“以为”。居然没有一个人相
信她，他们怎么会认为她在说胡话。
赵静刚想上前分辩，却被雅竹一把捂住了嘴。
“母皇，静儿最近赶路累了，没有睡好，儿臣带她下去休息。”
连雅竹都不相信她么？
她们都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都以为她是在说胡话，都在笑话她。
雅竹连拖带拽的把赵静带出了书房。
赵静对雅竹又踢又打。
“好了，静儿。”雅竹声音依旧温温润润的“母皇心意已定，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赵静听到这句话，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其实，她早就已经明白。
“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性。”雅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上前拿袖子拭去了她的眼泪
“你都十八了，女儿流血不流泪的道理你不懂？”
赵静木木的看着雅竹，突然一把抓住雅竹为她拭泪的手，一口狠狠的咬下去。
雅竹皱了皱眉，却又好脾气的拍了拍赵静的背，替她顺了顺气，“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赵静的眼泪再次喷薄而出。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不恨，不能不怨。
妭葜，你知道么？我有多么爱你。
女帝痴痴的抚摸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战盔，泪流不已。
咱们一起长大，一起骑马，一起笑看日出日落，那样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
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沈思卿！你为什么弃我们的情意于不顾！
沈思卿那个贱人！女帝激动的把手中的战盔扔了出去。战盔于门框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悠
悠的滚落在铺在地上的厚重地毯。女帝缓过神来，后悔不已，连忙跑去，手忙脚乱的将战盔搂在
自己的怀中，不停抚摸，连声哄慰着，“哦，不疼，不疼。”
战盔自是不会说话。
女帝却痴痴的对战盔说：
“妭葜，你知道么，静儿和你长得越来越像了，我每次看到静儿，都以为是你。
您知道么，静儿居然想娶阿璃。那姿态，那模样，和当年你向母皇求取沈思卿是一模一样。”
女帝的语气冷冽了很多。
“我怎么会让沈思卿的女儿遂意！这些年，我过的那么痛苦，为什么要让他的女儿顺心，她想娶
阿璃，我偏不让她娶阿璃。雅竹那个傻孩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他每次目光都围着静儿转，
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女帝放软了声音，轻柔的抚摸着头盔。
“妭葜，你看，雅竹和静儿是不是像及了当年的我和你，只不过，我不会再让雅竹重复和我一样
的悲剧了，好不好，你说我下旨，让雅竹和静儿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空荡的宫殿里回荡着女帝放肆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疯了，其实很早以前，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还情
愿我痴了傻了，为什么我不痴！我若再执着一点，不顾及那些大臣们世俗的眼光，是不是现在的
结局就不一样。为什么我不傻！我若傻一些，呆笨一点，就不会发现你的好，我依旧是凤栖的皇
帝。”
女帝俯身，抱着头盔痛哭“妭葜，你知道么，我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权力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看
着沈思卿将你的棺木拖走，我找不到一丝理由。妭葜，妭葜！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你留我一人
在这冰冷冷空荡荡的宫殿！”
“主人。”一个黑影闪身进来，“东阳王带着包裹向宜雪阁去了。”
“想私奔？”女帝止住哭声，又恢复了威严的样子“那就把宜雪阁周边的侍卫都撤下去。”
“可是……”暗卫迟疑道。
“哼，我自己的孩子，难道我还不清楚他们？”女帝冷笑一声“赵静和她娘一样是个笨蛋，永远
弄不清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