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旧事》第24章

沈氏此时正在吃药，身着暗金色的绸缎，头上扎着有着繁复花纹的暗红色抹额。接到下人的通报，淡淡的说了声“让他们进来吧。”
赵静率先进屋跪下请安，云氏其后，苏小千在二人最后。
沈氏只是抬眼看了下伏在地下苏小千，问赵静“这是你昨天娶的侧君？”
赵静垂首说道“是。”
沈氏复又多看了两眼，不再说话。
苏小千默默的站起身，有些尴尬。
倒是云氏极为熟稔的从伺候沈氏喝药的公公手里接过了药碗，服侍沈氏吃药。
沈氏只是吃了两口便再也不吃了。
云琢珂放下药碗，恭敬的退到一边。
沈氏抬头又看了一眼苏小千，“这个孩子看起来倒是好，早早为我赵家添一女儿才是。”沈氏这话反倒说的云琢珂满面通红，赵静这些年娶了夫侍无数却迟迟没有女儿　，让沈氏十分的担心。沈氏今日如此的赤，裸的说出来，可谓极不给云氏面子。
赵静没有说话。
沈氏心中有些冒火，对屋里的人说，“你们都先退下，我有话跟静儿说。”
苏小千率先松了一口气，和众人一起乖巧的退出房间，倒是云氏是最后一个走出去，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你还是在怪我是不是？”沈氏率先开口。。
赵静淡然“父亲言重了。”
“言重？”沈氏有些火大“如果不是你还在怪我，为什么娶了那么多夫侍还是没有女儿，分明是你自己故意为之。”
赵静笑笑“其实父亲，我很感激璃安，因为他是在你之前动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一直敬重你的司音说，你外公曾经想要杀你父亲的事实。”
“所以你就想要赵家绝后来报复我吗？”沈氏打翻了一边的药碗，“我只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下手狠戾点，把水碧这个麻烦也一起除掉，倒让他泄露了机密。”
“没有父亲您的命令，水碧也不敢动手，父亲，您的手法并不高明，猜到，并不难。”赵静说的面无表情。十年的光阴，磨砺了她，她已经习惯永远是一副表情了。当时一共三组人，扶桑无路可逃，只不过，恰巧是璃安得手了而已。
“所以你就为了那个贱人来报复我是不是。”沈氏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赵静脸上。
赵静出神的想了一会“父亲，其实没有女儿，对我们，反而是好事。”
“什么好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东阳王府后继无人吗？”
赵静扶门而出，“对于注定要衰退消亡的事物与其让他一步步消亡走向落寞，不如在她还算繁盛的时候崩塌，更引后人遐想。”阳光从赵静身边溜过，只留一个不甚清晰的背影。
沈氏狠狠抓住被褥，“你，孽障！孽障！！”
赵静头也不回的走出沈氏的房间，脑中思索，难道这样不好吗？
沈氏的病愈发的不好了。整个东阳王府笼罩在一片阴森森的氛围之中。
赵静一早便道宗祠中，摸着几代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琢珂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王爷。”琢珂出声唤她。
赵静转身看到一身素净的琢珂“哦，是你啊。”
琢珂思量着“王爷可是为父亲的事烦忧？”
赵静复又转会身去“琢珂，我是不是很不孝。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惹她生气。从小，我就生活在皇宫之中，对父亲并没有多大印象。后来，他虽然把我接回东阳，对我却不是特别亲近，我与他，大概还没有他与若儿亲近，而且他的心思全都扑在赵家上。”
“那有什么不好吗？”琢珂不解。
赵静苦笑“他的心思扑在赵家上，却不是在赵静身上，他只关心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能否担得起赵家的重任，能否将赵家的光辉延续百年甚至千年。所以，他甚至不许我的人生上有一个污点。”而扶桑便是他眼中的污点。这句话埋在赵静心底，她没有说出。
“我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很少见到他，他每天给我安排大量的功课，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我去学习。而他，则奔波在赵家下面各个庄园之间，我每次想见他，他总是忙着看账本，没空理我。我说，父亲，我们出去走走吧，我都不知道东阳的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却呵斥我，说我如此不思进取会辱没了赵家的祖宗，我也想向别人那样，称呼他为爹爹，他却说这种小气的称呼不应该是大家所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静仰起头，看到“赵氏宗祠”的牌匾，她努力睁大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滑落，“我，我总是很没用，总是达不到他的要求。”
琢珂站在赵静身后，默默无言。
“王爷，王爷，不好了。老王君他，他……”一个沈氏身边的侍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赵静脸色一变，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琢珂也紧随其后，朝沈氏的屋子跑去。
那边，沈氏双眼紧闭，牙关死死咬在一起，浑身都打着颤儿，早有经不起吓的小侍，哭了出来。
顾若在一旁忙前忙后的伺候，苏小千等人站在其后，手足无措。
“哭什么，都给我滚出去。”沈氏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说完，已是体力不支，倒在床上大口吸气。
顾若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爹爹，您别这样，别吓唬若儿。”
沈氏微笑的拍拍顾若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外面的人在嚷嚷“王爷来了。”
赵静冲到沈氏床前，气喘嘘嘘，看到沈氏歪倒在床前，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氏看向赵静，眼中饱含这千言万语。
顾若看到两人，知趣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待到最后一个人也走出沈氏的屋子，沈氏挣扎便要起身。赵静慌忙上前制止“父亲这是要做什么。”
沈氏扯住赵静的衣袖，双眼满是恳求，“静儿，算父亲求你好不好，给赵家留一个女儿，给赵家留一个女儿好不好。”
赵静面有难色。
沈氏看赵静久久不应，情绪激动起来“你不答应是不是，你要看赵家绝后是不是。”他扯住赵静的衣领“你也姓赵啊，你怎可如此狠心。”
赵静看着老父气喘吁吁，唇色泛白的模样，脑中的一根琴弦啪的一声终于崩断，不在隐瞒“父亲，你听我说。”她安抚住沈氏的情绪，将她与雅竹的事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
沈氏呆立良久，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呆呆的问“你是说当今圣上是男子？皇太女其实是你的女儿？”
赵静点点头“是。”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沈氏喃喃的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一把抓住赵静的手，连说了几个不可能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在哭泣“月敏，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今天，不是赵家断后，不是我，是你，是你啊，哈哈哈哈，你被文氏那小子玩弄于鼓掌二十年，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今天。”沈氏笑的极为癫狂，双眸中已不见了往常的理智。
赵静心中掠过几丝不安，连忙将他稳住，“父亲父亲……”慌乱中的沈氏看向了赵静，他伸手抚了抚赵静的脸，声音出奇的温柔了下来“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快去找他吧，走的远远的，到没有姓赵也没有姓月的地方去。”
“父亲？”还未等赵静的眼中流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沈氏突然一口狠狠的咬在赵静的臂膀上，赵静墨绿的衣服出现了黑色的痕迹，迅速蔓延开来，而整个东阳王府都回荡着老王君凄厉的声音“赵静！你若胆敢做对不起赵家的事，我绝不饶你！！”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的手受伤了，赶快包扎一下吧。”
“王爷您快撒手啊，老王君他已经去了。”
“去了？”赵静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怎么就去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呢。
她想说，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怨他，真的，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让他伤心。
她还想说，其实她小时候调皮捣蛋都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惹他生气，才能多看他一眼。
她这些话还没来的急说，他怎么就去了？
居然一个字都没听。
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吗？
“爹爹。”赵静奔涌的情怀化成无数泪水，夺眶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琢珂同学贡献出她的名字，也谢谢她为我新文做的封面，话说同志们，雅竹的女儿叫什么才好？实在是取名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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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有好女
老王君过世的悲伤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进京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每个诸侯王每五年都要进京朝拜，上一次，恰逢赵静生病没有去，意外的是，当今圣上也并不追
究。
琢珂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