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情于锦》第29章


千岑也不语,只淡淡看她阖着眼在塌里边摸索,在她即将触到丝被的那一瞬突然出手,抢先一步捞走了被子抛到一边。千豫无奈,爬起盘坐在塌上。
“凤后内力已到了昀阳二层。”千岑说道。
千豫歪着头“哦”了一声,发丝垂下遮了她一半的脸:“那我的确是看走眼了,当初得我赠书的可是赵靖,她现在倒没什么长进。不过,”她拂开发丝,抬头与千岑对视,“我可未赠内功心法,凤后如昀阳习心法可是她自己摸索的。”
千岑一怔,自入心法,那是连自己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她转念一想,又问道:“如今你可是想让冥阳传人变成三人?”
千豫长袍一摆就站了起来,走到千岑眼前,勾勾嘴角说道:“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啊,那好办。”说完就一手抓住千岑的手腕,手指扣住了她的动脉。顿时,千岑便觉一股浑厚的内力冲撞而来,沿着全身经脉游走,瞬间充盈全身。
千豫无甚表情,但她额间的红莲已开始凋谢,一瓣一瓣直至全部消失不见,于是一张脸上只剩苍白。而与此同时,千岑额间的红痣也慢慢变浅逐渐不见,只是没有再生出一朵红莲。
千豫慢慢松开手,突然而来的内力让千岑的衣袍无风自鼓,最终“砰”一声束发的玉簪断裂,发丝便无所缚地披散下来,细细碎碎地遮了她的脸。千豫无力地笑笑,说道:“你看,这不就好了,冥阳传人不就只有两个了。”边说边松松垮垮地向外走。
“你去哪?”千岑忙问道。
“回京啊,母亲的催归令都下了三道了。”千豫头都没回。
似乎一切都没变。
绕了与上次完全不同的路才达到的暗门总堂,明明暗暗的炉中火,正座之上鲜有笑容的母亲。明明只是身侧少了一个执扇追随的人,明明只是自己舍了一身武功,却都是物是人非了。
千澄并没开口就评判这个小女儿此行的功过,而是叹口气,说道:“豫儿,你可知自己败在哪儿?”
千豫此时一身上下从表情到语气都了无波澜:“儿一不成完成任务二保不住门人三拖累姐姐为我收拾残局。”
千澄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别过脸去:“你本该坐阵帷幄却欲以身犯险,你怜惜门人却不知政治是堆在鲜血之上的,你武功虽高却应知天外有天。花尹之死虽是为了你,可也是为了大局,你却揽愧自疚阵脚大乱。豫儿,你败在心太软又太过重情义。”
话说到这骤然就停了,千澄努力压住腥甜却未成功,拿出一方白帕捂住嘴一阵闷咳。千豫慌忙端了茶水上前,一抬头却在那方白帕上看到一片猩红,猛然倒退两步,茶杯也脱手落下,茶水四溅。
千澄摆摆手,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在与红罗门的那场大战中耗尽内力还受了重创,整整七年了,莫伤心,想想你的父亲他一个人也太寂寞了……”
“母亲!”千豫开口打断这番并不吉利的话。
“豫儿,”千澄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待她走到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却突然严厉:“跪下!”。
千豫闻言看了一眼母亲严肃的脸,默然跪下。
“我要你在我面前发誓,在我死之前,不再踏入京城一步!”接着又放柔了与其,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苦,如今趁我还在,你们都去过几天太平日子吧,等我西去,你再回来帮你姐姐。”
千豫长跪:“孩儿发誓……”
宫内一角。
两个小侍低着头谦卑地走着,一路无言走了许久,走在后方的小侍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小侍觉察到,慌忙转身。
百里冷声道:“怎么,你现在想后悔?”
洛清摇了摇头,又继续前行,这次索性一直走到他前面。
一日前,他还满心欢喜地回到上晖宫中,想着从此长相厮守。可还不到半日,他就看到了千岑明媒正娶的夫君,又马上得知他进宫是因为怀了千岑的孩子得太后召见。那一刻,嫉妒地想要发狂。百里就是这时劝说了他回月国,不得不说,百里是个很出色的说客。可是他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百里和他一起回。那个眉眼妖冶的男子只看他一眼便点头答应。再前行,就是接头的地点。
洛清回头一看,太阳都成了橘红就快下山,那么暖的颜色,这个庞大的宫殿却仿佛在一点一点凉下去,再不见。
(第一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终于把第一部写完了。。。。。
第一章 梅城位于京城之南,整个城市婉约到了极致,一副缓足祥和之派,连雨都是软软絮絮。
因为有风,千豫又向屋檐里躲了躲,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可自己已经湿了鞋袜罗裙。
转眼间,一对男子主仆出现在门前,那小童打着伞惊呼:“呀!”
三人相距不过数米,那主仆二人却停滞不前了。千豫低头一看,原来门前地势过低,此刻已蓄满了水,阻了那主仆二人的路。
千豫略一思索,毕竟借了门前屋檐躲雨,受了主人家的恩惠,于是在脚边寻了数块还算平整的石块,铺在了水中,堪堪能让人垫着踏过。做完这一切,她又退回檐下,抬头看雨势。余光瞥到那主仆二人吃力地踏过石块,“吱”一声打开沉重的朱门,又是一声闷响后朱门又复合上。
她叹口气,这雨虽下得不缓不急,可过密,到客栈的路程又远,贸然前行怕是要湿透一身。突然门后又有小小的动静,扭头一看,刚刚进去的那小童出现在了门边,只见他乖巧地道了个万福,说道:“这位小姐,我家公子特赠伞一柄。”说着递上一把油伞,见千豫拿过,就又低着头跑了进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至客栈,今日果然行得太远,夜幕已至,客栈门上挂了灯笼,颜色虽鲜艳,烛光却闪烁,平添几分风雨飘摇之感。
上楼推开房门,迎面却扑来一股肉的油腻。千豫一偏头,果然那和尚坐在桌边抓了个击退啃得欢快,桌上还有一堆骨头。
千豫也不再看他,径自把背篓放下,去床边换鞋袜。天虚把骨头一扔,就去扒背篓,左挑右捡了半天,不懈地撇撇嘴:“你就弄了这么些平常东西回来?”
千豫把湿鞋袜扯下放一边,回道:“以前开个方子药材都是随口说来,如今真正自己去一株一株地找,才懂得药草来得不容易。就这些东西也费了我好些时辰。”
天虚见没什么好东西,就又随手把卑陋搁在一边,说道:“我说你离京也有个把月了,怎么也没见你干什么正经事,不是上山采采药,就是装神弄鬼测测字,最想不通的是还去当江湖郎中,还不如实实在在开个诊堂。”
千豫已把罗袜换下,正拿了干净的热毛巾擦脚,闻言嗤笑一声,道:“原来被缚着时觉得想干的事很多,真的得空了却不知道做什么了,索性去尝尝人间百味,自然不是天天坐在诊堂中就能办到的了。”
天虚翻翻白眼不理她。
千豫换完罗袜,见他又拿了块肉来啃,刚去解衣袋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对着他说道:“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正处一室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天虚满不在乎地摇摇手:“我是和尚。”
她轻笑:“和尚就不是男人啊。”
天虚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撇撇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对了,下月初老头子开坛讲法,你和不和我同去?”千豫回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怕和你同去的话,你师傅打你时殃及池鱼把我也一同打出来。”天虚恨恨咬下一大块肉:“老头子就是爱折腾,事多。”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手:“走,下去喝碗粥,油死我了。”
千豫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凝神屏息查探了下周围的气息,疑惑问道:“无鬼呢?”天虚指了指房梁:“被我点晕了扔上面了。也不知道你姐姐脑子里想什么,派了这么个黄毛丫头过来还说暗中保护你,调息都不会,老是让我觉察到她的方位,我看你就算失去功力也不需她保护。”
千豫无奈,不是无鬼太弱,而是你太强啊。但这一番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原因是不想让他的狐狸尾巴翘得太高,反而打趣道:“也对,有你一路跟着哪需姐姐特意派人过来?”天虚拍拍袈袍,假装没听出她话中的调笑,一闪就下了楼。
热腾腾的粥端上来,千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死和尚自己吃肉吃舒坦了,现在在人前装慈悲道行,连带自己也得跟着喝这寡味的白粥。
“师姐,你看像不像……”隔壁是一桌江湖人打扮的食客,头发无论男女都束在头顶,衣袍宽大,看来主修内力。此时其中一个小师弟拉了身边鹅蛋脸女子的袖摆询问着什么,眼神却是盯在千豫与天虚一桌。
那鹅蛋脸女子皱眉想了想才说道:“我也只是听师傅描述过天虚法师的摸样,并不曾见过……”那小师弟听后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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