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75章

军营。她换好了衣服，骑马去军营，一出城门便见秦朔已在城门口等着。
“已经到了？”
秦朔的皮肤又黑了一些，人也瘦了许多，却显得更加精神。她咧嘴一笑，“是啊，王爷，罗文可是扬言要好好教训您呢。”
纳兰若了然，“那得看她有多少本事。”
两人一笑，打马奔向城外三百里大营。刚进大营，罗文正集合了小队训话，说起放假十五日的消息，士兵们正欢呼雀跃，便见纳兰若骑马过来，又是一阵欢呼，口哨声阵阵。罗文冷眼一瞪，立刻又安静下来，转而看向纳兰若，显然十分不悦，“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纳兰若也不理她，跳下马，对着战友喊道：“蓝若前段时间受伤，未能与大家共战到底，实在对不住，我今儿请大家喝酒，算是赔罪了。”
“好……”人群里有人喊道，一声又高过一声，最后，大家一直要求纳兰若在中州最贵的酒楼珍馐楼请客，而且不醉不归。
罗文在旁边听得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她真是瞧不起蓝若洋洋自得的样子，这种富家子弟除了有几个臭钱外，一无是处。刘倩从军医处出来，瞧见这边闹成一团，便赶过来凑热闹，听说蓝若要请客，而且还是在珍馐楼，不禁拍着蓝若的肩膀，大笑起来，“你小子这下可是出大血啦！”
“无妨，姐妹几个高兴就好。”钱财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转而看向罗文，“队长，到时一定要赏光。”
刘倩用手肘捅了捅罗文，悄悄挤眉弄眼，示意罗文有所表示。罗文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扭头冲大家喊道，“都散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
众人一哄而散，刘倩勾着蓝若的脖子，笑道：“欢迎回来！”
蓝若看了看刘倩，又转而看向罗文，“实际上，我已经不算是赤尾军一份子了。”
“什么？”二人俱是惊愕不已，“你最好说清楚？不然……”罗文更是伸出了拳头威胁道。
蓝若先瞥了眼秦朔，进而说道：“罗文，虽然之前和你有些意见不合，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看着刘倩又道，“刘倩，你哪里都好，就是医术真的需要提高一下。”
听此言，刘倩立马跳脚，她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医术，这会儿居然被她贬低，太太不可忍了。眼看刘倩就要爆发，罗文赶紧伸手拦住跳脱地刘倩，不满地盯着蓝若看，“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
蓝若淡淡一笑，“虽然有些不舍，但这是事实。你该知道像我这种富家子弟参军满三年便可退役。前段时间，我已经向袁将军提出了申请，今日我就是来拿批令的。”袁将军是赤尾军现任统帅，自从莫将军调派往西南军后，袁将军便掌管了军中一切事务，包括新兵训练和退役。
秦朔原本是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如今听蓝若这般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不免也有些难过，同营五年，曾历生死，多少还是不舍得，心里却也知道，蓝若这样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如今她虽是闲王，却是本朝唯一一个异姓亲王，有先斩后奏的权威，若是再握有兵权，那真是会让某些人猜忌了。
参军并非她本意，如今离开也不过是遵从了自己的意愿。这赤尾军有没有她并不会受到影响。“以后这副队长之职便交给秦朔了，秦朔之才足以担当重任。”
这调令虽然她还没有接到，但想来应该是打算假期结束后公布，罗文这样想着，也有些明白蓝若今日之行的目的，便点点头，表示谅解，“虽然你自恃过高，但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两人相视一笑，握手言和。　
中午，珍馐楼坐满了宾客，觥筹交错，弦音渺渺。换了便服的士兵们几杯酒下肚，开始侃侃谈起她们在琼州的见闻，以及那场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战事。
纳兰若坐在二楼雅间里，与罗文、刘倩，以及吴用等人坐在一起，酒酣人醉，都谈起了这些年共同经历的事情，比如某某挨了军棍，某某偷吃被罚，还有谁家成了亲，谁家生了女儿等等，杂七杂八都扯了出来，闹了不少的笑话。
“我还记得队长第一次见到蓝副队就打了一场，结果两个人都被罚帮厨一个月，哈哈。”刘倩提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年少轻狂，而纳兰若却是那副永远的目中无人表情，看得人就像狠揍一顿，谁知当时罗文比她动作还快，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成了一个矛盾的团体，互相看不顺眼，又惺惺相惜。
想起这件事，罗文的表情一僵，当时还真是意气用事啊。转眼见纳兰若淡淡一笑，心道，她似乎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也不知她心里究竟在乎什么。
突然，吴用指着窗外大叫一声，“快看，快看，那不是……”
“哇，还真是。”小六揉揉眼，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蓝副队，快看，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纳兰若一愣，探头看出去，对面的小道上走着两个男子，男子正低着头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不时点点头，然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天空，复又低下头继续走。纳兰若心想这不是沐轻云嘛，她什么时候找过他？
吴用见她一脸茫然，立刻嘿嘿笑起来，挤眉弄眼一通，“你还真是薄情，怎么也是一夜夫妻啊？”
小六子还在旁边点头附和，转眼又见男子走远，立刻嚷道，“副队，副队，我下去给你拦住，你快点过来。”
“喂、喂、喂……”秦朔连连喊着，却还是没能将急性子的小六子拦住，她这是真急了，下面那男子她也认识，不就是在襄何认识的华素公子吗，这一下子又成了……哎呀，怎一个乱字。
“快去追回来！看那公子的妆扮必定是富贵人家，说不定已经嫁为人夫，小六子要是一闹，那可是毁了人家。”刘倩也是急急说道。
纳兰若恍若在梦里，酒杯落地，怔怔地看向窗外，男子的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依然显眼明了，他原来是那样一个突出的人。她猛地起身，冲了出去。秦朔也跟着跑出去。
大街上，纳兰若拨开人群一路追过去，当她快到跟前的时候，不禁止步，忐忑起来，该怎么解释呢？而小六子却一下子窜到男子身前，大声嚷道：“蓝队，蓝队，快来啊，我给你拦住了。”一边又看向身前受惊的男子，这一看又是一惊，她怎么不记得这男子居然这么漂亮，清新脱俗，注意到男子一脸不悦，她赶紧解释道：“美人公子莫怕，莫怕。”
“大胆，你可知……”沐轻云止住青枫的话，他并不想太招人注意，于是，他开口，淡淡地问道：“这位小姐找我有事？”
小六子舌头有些打结，眼睛一转，便见不远处纳兰若正走过来，她便立刻指着纳兰若说道：“公子不记得凌阳城外的事了吗？”
“凌阳，凌阳！”沐轻云突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公子别误会，我们只是想知道公子如今过得如何？我们蓝队找了你很久，看你现在这样，定然是过得不错……”她还要说什么，一下子被沐轻云打断，沐轻云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质问道：“你们蓝队是？”
“我们蓝队就是蓝队啊。”小六子疑惑地摇摇头，看向站在沐轻云身后的蓝若，远远地更多的人追了过来，罗文喊了一声，“蓝若，不如先找个地方再说。”她本是好意，却恰好办了坏事。
沐轻云脑子一下子哄哄作响，不愿转身，不想面对，原地犹豫着，最后却还是转过身，便见纳兰若定定地站在那里，他伸手指着纳兰若，“她就是你们的蓝队长？就是那个毁了我清白的人？”
一向反应迟钝的小六子此刻也察觉气氛不对，犹豫不定地点点头，张口又要说什么，却见沐轻云露出个淡淡地笑来，苦涩难耐，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怎么现在还会觉得痛？不是该庆幸吗？幸好不是别人，不然，不然……
“蓝……”犹疑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词藻，沐轻云缓缓走上前，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早就知道是她，却不想她知道自己离开了她，只能让人欺凌，如今被人揭开，他除了强装镇定，还能做什么。“蓝小姐，幸会。”
纳兰若皱眉，虽然十分意外，但这样的称呼，这样的表情未免太过了吧。罗文此时，又一次适时提醒，“难道你们打算就在大街上说？先找个地方再说。”
纳兰若转身，随意走进了一家店，却是华泰楼。罗文微微愣了一下，朝着沐轻云点头，伸手作请状。几人进了华泰楼，自有人领着众人上了二楼一间雅间。一进去，沐轻云便站在门口不愿久留。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蓝小姐如实相告便是。”
“这是个意外。”纳兰若看了眼沐轻云淡定自若的表情，觉得十分碍眼。
沐轻云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