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82章

他陷在现实与幻境之间无可自拔，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纳兰若也早已离去，屋内淡淡地香气，以及那随时破窗而进的冷风，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进而懊恼不已，只觉得纳兰若越发无赖了。
而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从不正常到再正常不过，每日除了懊恼，又多了几分狂乱，直至离开的日子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得不上来说一句，这文的结局，咕~~（╯﹏）b，总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共剪西窗烛　壹】
初六清晨。天空刚刚泛白，从睿亲王府便驶出两辆马车，朴素的马车前后各有四人骑马相随。未免太过招摇，一行人都是轻车简从，疾驰而过。
沐轻云抱着玉瑾，侧身望着窗外一路向后倒去的树木，入眼不过是匆匆如云烟。想起纳兰若的话，诚然如她所说，他不知道还能爱谁。这么多年漂泊无依，听过太过的谩骂，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却从未对谁再动过心，纳兰若就像是扎了根，发了芽，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叹口气，望着怀里还在睡梦中的孩子，“瑾儿，你喜欢她吗？”小玉瑾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嗯、嗯”两声，继续睡去。
这样一路纠结的行程比起五年前来中州的一路惊险，显然是平淡多了。不过十日，一行人便到了方雨村。
纳兰若在此地带着玉瑾留了下来，再未向前。在离别之际，她对他说，“这次换我等你，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若是还没有来，我就……”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沐轻云呼吸一紧，身体变得僵直，她微微一笑，“我就去找你。”
听到此言，沐轻云一时间心绪纷乱，不知该高兴，还是懊恼，他应该坚决告诉她，他不会回来，可他没有，直到再次启程，决绝的话他依旧说不出口。
望着马车走远，纳兰若抱着玉瑾再次坐上马车，却是向相反的方向，驶到了一个名为方雨村小村庄里。她来这里，是要找她的师傅，素有鬼医之称的姬游。坐在马车上，望着一排排简单的小院，不知道姬游还在不在这里，叶流苏说，她和沐轻云曾在方雨村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许是在这里，自己和沐轻云有了某种牵挂，然后才有了后来。
不经意间地一瞥，却见姬游拿着酒壶，哼着小曲从村头的一端走了过来，见到马车不甚在意地径自越过。纳兰若只得出声喊道：“师傅！”
姬元明一愣，回过头来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由揉揉眼睛，“哇，居然真的是你。小丫头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嘛！”纳兰若笑笑，伸手去抱车内的玉瑾。
“得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怎么了？”姬元明上前几步，见她从车内抱出个小女孩来，正自纳闷，又听纳兰若说道，“这是我女儿玉瑾。”
“啊！”姬元明一惊，连连咂嘴，笑道：“才刚听说你成了亲，转眼就弄出个五岁大的娃来，好本事。”
“这事说起来话长，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说吧。”纳兰若看着渐渐增多的村民，提醒道。
姬元明一拍脑袋，“走吧。”刚转身，便又想起一件事来，紧忙转身，“我看还是去客栈吧。”
纳兰若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再多问，几人上了马车来到镇上的客栈住下。纳兰若又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姬元明不由感叹天意弄人，已经睡着的玉瑾翻了个身继续做美梦，全然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心思。
“倒也不是全然无解。”姬元明略微沉吟，“明日回去我先试着配药。”
纳兰若点点头，看了眼玉瑾，又道：“这事不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总会治好。”
“呵呵，”姬元明一笑，“你这是铁了心要在这里等春暖花开？也不怕他再嫁。”想想当年沐轻云的样子，虽说过了五年，又生了孩子，但容貌也算是上等，再加上沐家的财力，想要再嫁也不算是难事。
“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想一直这样强迫他。”纳兰若品了口茶，又道：“算了，你还是说说，到底还藏着什么人不想让我知道。”
姬元明一开始就知道瞒不住，索性摊开了说，“是莫离歌，还有太女。”
纳兰若皱眉，早就听说，太女因为爱上了一个江湖男子，而将绶印送还，下落不明，却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是莫离歌，更没想到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叩、叩、叩……”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纳兰若冷笑，“看来女皇这次被气得不轻。”
“哈哈……被自己女儿摆了一道，当然如此，不过把她女儿拐走的莫离歌，怕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姬元明虽笑着，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担忧。莫离歌在这里陪了她三年，等了这么久，才遇到个真心实意的，却又是那样一个身份。
莫离歌，莫离歌……纳兰若在心里默默念起这个人的名字，依稀记得某个月夜中清华忧伤的眼眸，叶流苏说过，莫离歌是她曾经的未婚夫，若是没有沐轻云，她也许就和这样一个男子在一起了，如此念头不是没有过，只是再想起已恍然隔世，她已无法揣测当年的想法，若他能有个好归宿，也挺好。
为了给玉瑾解毒，二人用了很多方法，直到最后一场雪降临，铺满大地，她们还是只能解毒，至于行走却再无可能。
这日，纳兰若背着玉瑾行走在街上，长长的街道覆盖着皑皑白雪，行人匆匆。玉瑾裹着厚厚的火狐裘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睁着雪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路旁携手而行的父子，收摊的女人，吵闹地骂架，似乎一切都很新鲜，又是那么的陌生。
“娘。”
纳兰若停住脚，怔在雪地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小瑾在叫她吗？
“娘亲……”那稚嫩的声音，透露着一丝胆怯，喏喏的问：“讨厌瑾儿吗？”
她连忙将孩子从背上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瑾儿这么乖，娘怎么会讨厌。”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啊。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容，玉瑾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眼中，是深切地依恋，和惶惶不安，“娘，不能对他好些吗？”
她一滞，几说不出话来，这么小的孩子竟是如此敏感，她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放心，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沐轻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哦。
她抱着玉瑾走在簌簌作响的积雪上，远处灯火渐渐亮起来，犹如星辰，在朦胧烛光中，隐隐走来两个身影。一人冷漠，一人纠缠，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人奇异的有种和谐感。她转身上了酒楼，要了一间雅间，没过一会儿，便见那两人吵吵嚷嚷上来，径自进来。
一进来，莫离歌就要抱玉瑾，玉瑾哪里肯，紧紧抓着纳兰若的胳膊不放。莫离歌只好作罢，满脸不悦地瞪向洛文廷，洛文廷讪讪地笑笑，伸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离歌，是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纳兰若不禁抚额，这两人一天到晚都在闹腾，也不见消停，“说吧到底又怎么了？”
先开口的是洛文廷，“她找来了。”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洛文廷想到女皇的凛冽手段，自知不是对手，可她不想放弃离歌，如今似乎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冷清寡言之人。
纳兰若不觉看向离歌，“早点放弃才是正道，女皇还没有真正采取行动，若是她真的要对付你，她保不了你。”
洛文廷没有否认，她的确保不住，但是她寻了这么多年才寻到心爱之人，怎能轻易就放弃。“离歌，信我。”
莫离歌的手不由握紧，指甲嵌进肉里，他却一味的低着头，沉默不语，半响抬起头时，满眼都是坚定，“那你呢？”
“我？”纳兰若疑惑。
他点头，“我说过我不介意你退而求其次，无论何时，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直到你来找我。”
纳兰若一怔，她怎么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守候着，等待着，只为了她不经意地回眸，这该是多么的悲凉和执着。
“我……”她张口，却发现无论说什么对他都是种伤害，只能微微一叹。
莫离歌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时候他一直等，等到沐轻云离开，等到她失忆，那时他就知道，即便再等个五年，十年，她也不见得会回头。她从未选择过他，她说过，她负担不起。如今，他身边有一个能负担得起的人，为何要放弃呢？
他这样想着，手指已然握住了洛文廷的，“如今，我发现，我确实比不上沐轻云，所以，我打算惜取眼前人，不管以后我们在不在一起，至少她爱我。”
洛文廷同样握紧了他的手，深情地望着他。若不是她查处贪污案，她就不会来到迦叶，也就不会认识了离歌，她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但是愿意用一生慢慢地取代他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