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92章


女皇逆光望去,只有阴影随光而逝,但那声音恍如隔世,仿若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个人如此喃喃而语,消失在火海。“青玉……”
门窗紧闭,屋内的光线沉暗,点点光影洒落在地板上,书案旁的座椅上纳兰若正皱着眉头闭目养神,她似是被什么所扰,眉头一直紧皱,面上一脸疲惫。
门咯吱一响,被人轻轻推开,大片的阳光蜂涌而至,团团亮光中,一个身影慢慢走近,脚步沉重,虽然他已经尽可能放轻了脚步,但还是让向来敏锐的纳兰若听了出来,她微微一笑,睁眼望去,却是一惊,几步过去,抢过来人手里的东西,轻声斥责,“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你何必受累。”
来人正是沐轻云,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走到哪儿,纳兰若总是不放心,这不就端了壶热茶,便让她说上了。沐轻云微微笑着,任由她扶着坐下,才转而说道:“你说要接瑾儿过来,却是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我再不来讨好你,玉暖说不定也要被你拐走了。”
“你这是对我不放心?”纳兰若碍着他坐下,反问一句。回头却见沐轻云正在看桌上摊开的战报,连忙收了起来,解释道,“我只是随便翻得看看,女皇……”
沐轻云的手指带着微微凉意,放在她唇上却有种淡淡暖意涌上心头,他说,“别解释,我信你。”神色中,满满的都是信任。沐轻云放开手指下一瞬被她含在口中,细细吮吸,暧昧而又浓情。
沐轻云面上染了点点红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任由她取笑。回头再看她时,却是面色却是淡淡的,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纳兰若一怔,望着他发愣,他说,“你去吧,我不拦你。”
“轻云,我……”
“嘘……”他轻点她的唇,神情凝望她的面颊,勾勒她的轮廓,面上渐渐浮现笑意,“你一直这么优秀,不应该为了我,皱紧眉,多了疲惫。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去需要你的地方,我等你回来,还有玉暖也会等你,这一次,我一定等到最后,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不然……”
她握住他的手指,微微一叹,“我这么关心西凉战事,并不是那里需要我,也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因为蒋炜在那里。你还不知道吧,蒋炜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孤老终身,却突然有了一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她说不出来这样深切地感情从何而来,用何形容,只因它就在那里,不曾消退,隐隐作痛。也许这也是她失去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我不想他出事,他毕竟是我哥哥。”她回头看他,面露悲伤。
“……我明白了。”沐轻云低下头,见两人十指相扣,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来,“好吧,我就再容许你心里放个哥哥,除此之外,只能是我,别的人你看也别想看。”
“呵呵,那岂不是连女儿、儿子都不能看。”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似乎如释重负,又似乎心中一下子充实起来。
洛阳王的外孙满月,宴请群臣。当日,西昌王、淮南王也都亲临。帝与洛阳王向来交好,微服出行,也来了宴会。
帝怀抱小儿,只见小儿嘻嘻笑着,十分可喜,便赐名无忧。群臣恭贺,洛阳王大喜,将府中珍酿尽数取出,与众人共乐。 
席间,纳兰若略饮几杯,听着周围人恭贺之声,想起那襁褓小孩,不由会心一笑,便又多喝了几杯,打算等舞乐声停止,就先行离开。抬眼见对面淮南王世女洛海月正举杯含笑望过来,一脸的高深莫测。
蓦地,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事发生。果不其然,舞乐声刚刚停止,洛海月便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三皇姨,今日小侄女满月,海月想着您这儿定是什么也不缺,听闻您最爱看杂耍,便特地请了城里最好的班子,给您添添乐,您要是高兴了,可要赏海月一件宝贝。”
洛阳王听后大笑,道:“海月这丫头古灵精怪,明明是来为无忧庆生,她倒讨起赏来了。” 
女帝也笑了起来,“好,若是演得好,朕替海月做主了。”
洛海月甜甜一笑,眉毛一挑,啪啪拍了两下,便见戏台上,窜上个猴子,面上带着猴子面具,上蹿下跳,好不快活,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才落到地上,接下来的节目也一个比一个精彩,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她想着,一时半会儿这杂耍也结束不了,就先行离开,出去透透气。穿过花园,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心想这洛阳王也是个雅人。夜风阵阵,带着花香飘过来,沁香袭人,她坐在水边的台阶上,水汽扑面,略微酒意也醒了。
她觉得有时就像在做梦一样,发生的事情是那么诡异,匪夷所思,摇摇头,将那些纷乱的画面都抛开,又在池边坐了一会儿便往回走,哪想到刚回去,便见宴会乱作一团,好似有刺客侵入,可惜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的活口正被压在地上,灯火隐晦,她看不清是谁,只隐隐觉得眼熟。
、【共剪西窗烛 拾】
“若儿,你有没有事?”
“臣无事。谢陛下关心。”纳兰若落座,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女帝微微点头,又转眼看向那被压在地上的刺客,皱眉,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个刺客,洛阳王府何等戒备森严,更何况今日高朋满座,侍卫比平日里都要多一倍,怎么会有刺客混进来,还偏偏混在淮南王请来的杂耍团里,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她正想着,洛阳王一脸铁黑,满身的怒气勃然而发,正襟危坐,“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本王府上行刺?”
那人死死咬着牙,整个身子都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压在地上,半边脸埋在土里,眼睛却始终睁的大大的,环顾四周,最后竟直直地望着纳兰若,眼中波澜微动,却让纳兰若感到一丝哀求。下一瞬,她却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群臣神色几变,私下窃窃私语。几位王爷有人怒气冲天,有人尴尬莫名,也有人漠不关己,纳兰若一一看过来,却无意间在角落里瞥见一个身影,瘦小的身躯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眼中徐徐的掉下眼泪来。她,猛然一怔,那孩子她曾见过,是墨玉杰之子红提。墨玉杰成亲不过三四年,只得一子,刚回京都时,去墨府拜访曾见过一面,那孩子向来活泼好动,惹人怜爱。
许是纳兰若的目光太过强烈,其他人也都被她所染,纷纷看了过去,见到那小孩,有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惊呼一声:“那、那是罪臣墨玉杰之子?”众人纷纷惊呼,交头接耳,一时间宴厅纷纷扰扰,议论声不绝于耳。
那被擒之人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可奈何压住她的是两个身强力壮,武功底子不错的侍卫,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钳制,只能悲哀地望向纳兰若。纳兰若低头径自斟酒,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事本就与她无关,墨家下狱后,除了早年离家出走未归的墨玉华外,其他人等皆打入天牢,秋后问斩,至于墨玉杰之子为何逃脱,也许是有人暗中相助,可如今这局面,定然是有人设局,目的为何还不明确。看来她不想卷入,却有人偏偏不让她逍遥自在。
突然,洛海月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睿亲王包庇死囚,请陛下明鉴。”
“放肆。”淮南王似是没料到洛海月会在此时发难,赶紧厉声呵斥,可惜洛海月根本不听她的话,继续说道:“陛下,三皇姨,这杂耍班确实是侄女请来,其中混了刺客,侄女自知失察惊扰圣驾,甘愿受罚。但侄女斗胆进言,睿亲王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关系,刚刚刺客突然出现,而睿亲王恰好不在席间,此疑点一;刺客显然与墨家渊源颇深,墨玉杰之子就是佐证,而睿亲王恰好与墨家交往甚密,此疑点二,望圣上明察。”
一直静坐不语,神色难辨的女帝,盯着跪在地上,一脸坦然的洛海月看了一阵,缓缓开口,“朕看不过是场误会,众卿家都散了吧。”
女帝一发话,群臣立刻纷纷起身,告辞。一下子偌大的宴会厅就只剩下几个人。位高权重的几位王爷,胆大包天的刺客,以及墨玉杰的儿子墨红提。女帝目光一凛,冷冷地望着洛海月,“月儿,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编造谎言,栽赃陷害,该当何罪!”
“陛下,月儿年幼,无心之过,还请陛下宽恕。”淮南王心知圣上是真的动怒了,连忙起身跪下来,一只手更是将洛海月的头按到地上,求情。
“念她年幼,就罚她三个月思过,不得出王府半步。”说完,女帝的神色依旧难看,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洛阳王开口,“先将罪犯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司律部来人提走。”转而,又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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