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104章

“家事？说得就是家事，不是家事，我还不想管你呢。”纳兰若瞥眼就见锦依旧低头不语，顿时火大，“怎么还要我叫你声嫂子才肯说？”
“不敢。”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语气，配上她那万年冰冷的表情，着实惹恼了纳兰若，随手抓了样东西就扔了过去，“人带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
琉璃盏地茶杯连带着半冷的茶渍一起砸在苏流锦头上，水滴顺着脸颊滴答滴的流，发上沾了茶叶，她无动于衷的默默受了，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擦一下脸上的水渍。
经过了几日的颠簸，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中州。纳兰若每日都有很多事情忙，和沐轻云在一起的时间里，也总想着他身体不好。再加上玉暖的事情，二人的心情都不好。如此，便有些日子没有好好说说话。
然后，惠晔出了事。纳兰若也不知去了哪里，竟是一个月都没有消息。叶清辰来看沐轻云的时候，他正一人暗自垂泪，见到人只能强颜欢笑。二人席地而坐，他微微眯了眼，仰视苍穹，湛蓝的天空中只有白色的云悠悠飘过。真是个好日子，他在心里感叹。过了一会儿，才又道，“给我讲讲那件事吧。五年前，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清辰暗自叹气，声音轻柔，可她所说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轻柔的。沐轻云安静得听着，听着那些陈年旧事，心头好似有一把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往他心口上刺刀子一般疼痛着。可他强迫自己听下去，这是他必须知道的事情。
“她和轩辕铭就是这样认识的。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遍体鳞伤，最严重的便是背后那一刀深可见骨，伤及肺腑，脸颊上那一刀也很深，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去除疤痕，所以，她才一直带着面具。而她的右腿此后落下隐疾，每逢刮风下雨，阴霾天气，总会疼痛难忍。这些年她该是吃了太多的药，所以才会胃痛。再加上她不注意饮食，没有得到调理，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说到这里，叶清辰明显感觉到沐轻云身体微微颤动，她转过身，揽住他纤瘦的身体，默默地给予他温暖。
沐轻云只是一瞬的失神，很快恢复常态，伸手不自然的推开叶清辰，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便将自己关进了房内。
“不是，我不是！”沐轻云大喊着从梦中醒来，旁边是青枫担忧的目光，“公子，又做恶梦了？”自从那日之后，就一直做噩梦，精神也越来越不好，叶小姐说这是同生蛊的后遗症。青枫有些不安的看着沐轻云满头的冷汗以及那越来越消瘦的身形，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可他比谁都清楚沐轻云的性格，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做那样的事。
沐轻云用袖子随意地抹去额头上得冷汗，起身穿起衣服来。心中暗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定，噩梦连连，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想到惠晔，他整个人都黯然下来。“惠晔，怎么样了？”
“公子不必担心。夏侯公子已经大好，精神也不错，叶小姐每日都陪着，只要静心修养就好了。”青枫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握着精致的木梳为沐轻云挽发，光滑的墨发在他手中飞快的转动，很快一个精致的发髻便成型。“公子，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好。”沐轻云握住青枫的手，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和焦虑，展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来，“我好久没有尝到青枫的手艺，今日可要一饱口福。”
两人相携走出房间。院子里暖阳散在角落，稀疏的叶投射下斑驳的影迹，落了一地的枯叶，风一吹，在地上缓缓地旋转。院子里早有人放了躺椅，躺椅上铺着厚实的皮毛，皮毛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公子，你先躺着。我这就去给你点心。”青枫跑了出去，不过晃眼的功夫又跑了回来，手里端着几碟雅致糕点。，急不可待的送到沐轻云面前，眼中闪着光彩，似是等着人来夸奖的来孩子。
沐轻云见此，笑着拿了一块云酥糕，细细嚼了，只觉口齿留香，令人回味，转眼一看，青枫一脸期待的眼神，他敛了敛神，一本正经的说道：“嗯，还不错，有些进步。”
“咦？”青枫一脸不悦，“公子您实话实话好不好？这么口是心非作甚，我做得东西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厨房的张大叔垂涎半天了，我都没舍得给，特地拿来给公子，冲着这一点，您就不能说，太好吃了？”
“你呀！”沐轻云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么不谦虚，小心叶流苏不要你。”说完这话，沐轻云就有些后悔，担忧的看向青枫。青枫反而不在意的耸耸肩，将东西尽数放到小方几上，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才开口，“我才不稀罕她呢，只要可以一直陪着公子什么都无所谓。”
“青枫……”
“公子不要说了。”青枫低了头，盯着鞋面上好看的花纹，怔怔地道：“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两人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对不起。”再开口时，青枫只想到这一句，三年来，他一直想说，可一直开不了口。拖拖拉拉就到了如今的局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自私。
“青枫，”沐轻云看着远处高空飞翔的鸟儿，翱翔于天际，拥抱天空的博大，他也曾像变成鸟儿，俯瞰人世浮华，自由翱翔，可惜他不是。“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看，我们现在也活得很好不是吗。”他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恬静淡泊。
可青枫听到这话，心下又是一沉，现在一点都不好。好像上天要证实他的想法一般，沐轻云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青枫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又是拍背，又是询问，急得不行。可等到沐轻云停止咳嗽的时候，手上的那抹红艳击溃了他所有的希望。“血，血，公子你怎么会咳血呢？”叶清辰的话犹在耳边，现实却如此残忍的宣告着它的存在。
“别急，我没事！”
青枫歇斯底里的惊叫着，“怎么会没事？是血，血啊。我要去找叶小姐，她一定有办法的。”
“不许去！”沐轻云艰难地撑着身子，“要是有办法，她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似是倦极了，整个人瘫软在榻上，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弱，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
青枫冷静下，满含悲伤的望着沐轻云，眼中带着泪花，“公子，上天真不公平，你这么善良，这么温柔，却要面对这种境况。”
“不，对我已经很好了。有你，有瑾儿，我已经很知足了。”沐轻云紧紧握住青枫的手，目光灼灼，“青枫，帮我，帮我将瑾儿好好养大。”
“不！公子，小小姐你要自己养，这么久她一定很想您。您忍心让她这么小就失去父亲吗？不忍心对不对？我去求王爷，王爷一定有办法的。”说着，青枫竟是不顾沐轻云的反对冲了出去。
沐轻云却是根本不知道青枫要求的到底是什么，要是知道了，是宁死也不会让他去的。他只是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想当初纳兰若虽然不思进取，却也真的是一番平顺，可自从遇到他，便事事不如意，遇袭、刺杀、坠崖、中毒……一连串的灾祸紧追不舍，反而他离开的这几日，纳兰若的生活才真的得了平静，交几个朋友，闲适品茗赏景，打理生意，甚至还遇到心爱的人。
他有时会忍不住想若是他一直待在禹城，不曾离开，不曾去燕国，不曾与她相遇，那是否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也只会是个闲散王爷，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平静的过完一生……
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总觉得太过美好，美好得仿若一场梦，现在算是梦醒了吧。
、【后续：白露】
沐轻云晕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纳兰若的耳里。纳兰若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叶清辰却先恼怒起来，将纳兰若大骂了一通。最后，才开始解释起同生蛊的事情。
纳兰若抿着唇，一言不发，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一直耐着性子等叶清辰说完。
“同生蛊是一种蛊毒，传闻此种蛊毒名曰情蛊，又名同生蛊。取自同生共死之意。是一男子炼制，将虫种于女子体内，通过交合，引子虫于男子体内，如此结成血契，命脉相连，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轩辕铭说下的就是这种蛊毒。”
仔细一听，纳兰若便想到后来那场抵死缠绵，想来那人定是沐轻云，“然后呢？”
“我只是在书上见过，当时并未留意，故而只记得此蛊毒须得与男子交合才能解。但情蛊本就是为了抓住逝去的爱人所炼制，怎会如此简单。这段日子，我一直翻阅古籍，才找到关于同生蛊的记载。根据其中的记载，同生蛊是用来控制人的。二人交合，是为结契，生死须得相随。而蛊虫则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