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成春》第46章


可芝夜的状况比他差上太多,若不是鼻端下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几乎都要以为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是一具尸体了!
“芝夜!芝夜!”曲宴宁拍打着她的脸,芝夜却毫无反应。曲宴宁碰了碰芝夜的额头,才发觉她烧得厉害,脸颊边也有着不正常的嫣红。
“糟了!”曲宴宁努力把芝夜抱了起来,山谷里凉凉的穿堂风一吹,两人身上的衣服又是半干不湿的,更添了几分寒意,可偏偏这时,芝夜的身体还烧得跟个暖炉一般!
好在两人的运气不错,这山谷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岩,曲宴宁找到了一处干燥的凹陷,抱着芝夜靠着山壁躺下,总算找到了一处休息之处。
曲宴宁小心地把芝夜放到地上,脱下她的湿衣服。谁知道他刚开始动作,芝夜的身体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蓦然睁开了眼睛。
芝夜茫然地看了周围几眼,又陷入了昏迷,口中却喃喃说道:“好痛……”
曲宴宁觉得有点不对劲,把芝夜翻过来一看,却发现她背后有一道约一尺长的刀伤,皮肉翻滚,流出的血把周围的衣服都染黑了。被水泡了一夜,此时伤口已经变成了粉红色,被曲宴宁一动,那伤口又开始缓缓冒出血液。
曲宴宁脑中嗡地一声,仿佛那痛都十倍地加到了自己身上。他不敢乱动芝夜,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又开始拍打起芝夜的脸:
“你醒醒啊!醒醒啊!别睡过去!虞芝夜你听到没有!”
“芝夜你醒醒!你不是还要找我报仇吗……”
芝夜毫无反应。
曲宴宁觉得一股巨大的绝望涌上了自己的心头,即使是之前被长剑指着咽喉时,他也没有这般慌乱无措的感觉。他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没有食物也没有药物,在这个满是野兽的山谷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们——或者在被找到之前,芝夜早就已经因为伤口死去!
他又悔又急,想着当初要是不藏着一份私心紧紧抱着芝夜不放,芝夜现在可能早已好好地呆在宫中,稳稳地做她的女皇了吧!他心中自责,不断地把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他忘了,那场洪水,却是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
芝夜的脸被他拍打着微微发红,也还是没有醒过来,唯有那脸颊上发烧的热度,提示这个人还是活着的。曲宴宁咬着牙,搜寻着芝夜身上的衣物,他现在只能祈祷,芝夜会在身上带着些保命的药物。
万幸,曲宴宁从芝夜的腰间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在乱流中没有丢失,封口的封泥也好好的,倒出来一看,正是一颗雪白的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曲宴宁的泪差点掉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擦掉了,不然这可好不容易出现的保命的药就会被他的泪毁掉。他的眼前模糊,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认出这颗药。因为这颗药不是别的,正是那时曲宴宁以自己鲜血为祭得出的雪蚕丹!
曲宴宁小心翼翼地给芝夜喂了进去,又跑到小河边用叶子千辛万苦弄来了些水给芝夜喂下。他现在只能祈祷着雪蚕丹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功效神奇,让芝夜度过这一劫。
芝夜安静地趴在曲宴宁怀里,呼吸平稳,脸上还带着抹嫣红,若不是背上那伤口,就会以为她睡着了一般。看着这一幕,又想起过去在延寿宫中时的种种,曲宴宁不由得百感交集。芝夜背上有伤,他只能让她趴着,而又怕她喘不过来气,索性便把两人的湿衣服都脱了,只留着件内衣,让芝夜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曲宴宁缓缓抚摸着芝夜的脸,竟觉得这一时刻异样的宁静和和谐。他都可以想象出,若是此时芝夜清醒,她的神情会是怎样的。她一定会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吧,虽然没有办法把自己推开,但嘴上却是不肯软化半分的。
“皇夫,你逾越了。”她肯定会这样说,又或者直接:
“曲宴宁,你够了!”
曲宴宁承认他有点小小的病态,他就是喜欢看芝夜这般别扭着脸,却无法拒绝他的亲近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对喜欢的人总喜欢找她麻烦一样。
曲宴宁说不清楚自己对芝夜的感情。他承认,从一开始,他不过是带着几分假意来接近芝夜。在她面前装乖讨巧,说些情意绵绵的话来挑逗她,到后来,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无法自拔,连他也分不清自己所说、所做的,到底哪一些是他的真心,哪一些是故意。芝夜提防他是对的,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就在前不久,还成功地坑过她一次,差一点就让她再也没有然后了。
想起宫中的状况,曲宴宁暗下眼神,只愿芝夜醒来不要太恨他。
那雪蚕丹果然有奇效,过了半个多时辰,芝夜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正常,脉象也平稳许多。曲宴宁不由得心生喜悦,连带着把芝夜又抱紧了一些,怕她着凉。
芝夜果然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生机和活力,曲宴宁眼眶又一阵发热,但还是忍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芝夜的嘴唇:
“芝夜,你醒了。”
芝夜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丹药让她身体里仿佛灌注了一股热流,暖洋洋地又充满了力量,比之前命悬一线的无力感好了许多。她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曲宴宁小心地揽住了她的腰,说:
“芝夜,你感觉怎么样?背后的伤还疼吗?”
虽然背后的伤口太深,一时之间还未完全恢复,但感觉已经好上许多,也没有了那种沉重的凝滞感。然后芝夜才发觉她和曲宴宁都只穿着内衣,狼狈地抱在一起,其他的湿衣服狼狈地撒了一地。
芝夜叹了口气,说:“你把衣服撕成条,先帮我把背后的伤口包扎一下。”
曲宴宁看了看,却愣住了,脸也发红,说:“额,撕哪件?”
芝夜翻了个白眼,她忘了,曲宴宁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能懂得照顾她醒来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我的衣服沾了太多血了,都不能穿了;你把你内衣撕成条,帮我把伤口包起来。”
曲宴宁虽然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好在还不算太糟糕,勉勉强强包得比较难看。芝夜也懒得纠结这么多,看着曲宴宁j□j着上身,只剩下了一条裤子,又说道:
“我的衣服上血腥气太重,你待会拿出去,扔远点,扔到河里好了,不然晚上会引来野兽。然后——你先把外衣披上,去生个火来,不然我们过不了夜。”
生火?曲宴宁睁大了眼睛,这可难倒他了。芝夜无奈,指挥着他去找了些干柴回来,又取了些易燃的干草屑。她们没有火镰,只好用石块代替,敲了半天,才终于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火。曲宴宁却已经弄得灰头土脸,手也弄得发红了。
芝夜身上还穿着曲宴宁的中衣,好不容易烤干了的,而曲宴宁身上就披着一件外衣,两个人都狼狈无比。石洞外边天色渐渐变暗,曲宴宁照顾着火堆,两人沉默无言。忽然在这小小的石洞中传来一声响亮无比的“咕噜”声。
芝夜抬头看了曲宴宁一眼,对方正尴尬地低着头,也对,从昨晚到今天,都过了一天了。两人都水米未进,她还好,有药力支撑着,没什么感觉。
芝夜看了一会火堆,静静地说:“天一亮,你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53
曲宴宁愣了一下,便低着头说:“嗯。”
芝夜也转过头,不再看着他。两人的影子,被火光一照,投射在石壁上,像两座隔得远远的山峰。
曲宴宁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努力地吸了一下,忍住了。他心里忽然很想发笑,他向来自诩是个自强自衿的男子,这一天却仿佛要把所有流泪的机会都用完。
芝夜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之间也要走向尽头了。
曲宴宁知道,芝夜之所以放过他,是念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就算换做是他,也不会愿意再见到这个曾经是枕边人,却狠如蛇蝎的男子吧。
他想笑着说一声“好”,或者还和以前一样,靠近她,贴在她的耳边说“陛下您怎么舍得我?”,但他今天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再也没有勇气那样做了。因为他已经脱去了所有耀眼的包装和光环,最终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狼狈地坐在这里的男人。
他原以为他足够坚强和骄傲,去迎接这样的结局,却原来,他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一样,是虚伪和自私的。
他从未爱过一个人,也从未爱得如此错误,或者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权利。
他从不应该赌,因为他一开始就输了。
所以,他只能淡淡地“嗯”一声。
芝夜静静坐着,闭目养神。
夜色迷离,星辰万顷,古往今来,多少红尘破碎,多少聚散离合,天却依然无声,水却依然安流。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有春风得意,自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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