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前行》第12章

赵晓行毫无所觉，她走路很轻，看着躺在病床上神情憔悴的老人，鼻子有些酸楚。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红光满面，谈起自己对未来曾孙的希望。
“晓行，来来，过来坐。”刘奶奶拍拍自己的床沿，笑眯眯地看着前来的赵晓行。
赵晓行依言坐下。徐前知道老人家是有话要对女友说的，所以率先走了出去，齐悟犹豫了一下跟上，眼睛阴沉的看着前面高大的男子。
“刘奶奶，你感觉怎么样？”
“奶奶感觉很好。”刘奶奶笑着，将赵晓行的手放到自己瘦骨嶙峋的手里，笑得很是惋惜，“看到你，奶奶就高兴。只可惜啊，你终究是做不成我们老齐家的孙媳妇。”
赵晓行低下头，“其实奶奶早就知道了吧？”
说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是啊。”刘奶奶点头。
“想当初我知道小悟谈恋爱的时候，是感觉不能接受。小孩子家家的还在上学，没事学什么大人谈恋爱？谈了恋爱岂不是误了学习？可是我不管怎么反对，小悟还是坚持不肯和你分手，后来看小悟他成绩越来越好，我也就渐渐接受了。”
赵晓行嘻嘻一笑，“看来刘奶奶一开始很讨厌我！”
刘奶奶不否认，“那倒的确是。若是你孙儿十来岁就学人家谈恋爱，你也会不高兴的。而且我们老齐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孙儿，我对他的期望总要高一些。”
赵晓行苦涩地笑起来，“其实我倒希望有这样一个孙儿的。”她可以陪着他学习，教他读书写字，给他吃糖但又不能给多，教他骑自行车，然后孙儿会在前方回过头，甜腻腻地喊一声“奶奶”……多么美好！
可惜，终究只是个梦。
刘奶奶没听见，她继续开口：“可是后来，时不时的，我就在小悟嘴里听到‘晓行’‘晓行’的名字，天天说，什么‘今天晓行亲自给我做了蛋糕，好好吃，奶奶，这是晓行第一次做蛋糕哦！’还有‘晓行今天被老师批评了，还被罚站着上课站一星期！我好难过，可是晓行反过来做鬼脸逗我开心，晓行真是我的宝！’天天都是夸你的话，让我这老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咯！”
想起过去的事，赵晓行只觉恍惚。
“本来我想叫小悟把你带回去让我看看，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你被我欺负，你看那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奶奶。”似乎是想起几年前孙子稚气未脱的模样，刘奶奶开怀的笑了起来。
“……他一直对我很好。”赵晓行淡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刘奶奶点头，“看出来了，他一直很疼你啊！让我这个奶奶都嫉妒了！只可惜……”她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惋惜与怜惜。
赵晓行摇头，“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不管是从前的情爱还是背叛，都过去了。
刘奶奶慈爱地看着她，和蔼地笑。
“其实，当初和你见面，是我刻意安排的。”
她费尽心思让大儿子问出赵晓行的所在地，再与院长说好，假装腿脚不便，并且住在普通病房，就是为了可以与赵晓行相处。
“我猜到了。”她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以前倒没有怀疑过，后来回忆起，发现刘奶奶除了走路迟缓点外，其实并没有问题。再想到刘奶奶给她的补品，大多数都不是老年人阶段吃的。细想想，她便猜到了。
“你一直很聪明！”刘奶奶有些惊讶，之后便释然了。
赵晓行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见你的目的吗？”刘奶奶询问。
赵晓行的眼睛看向落地窗外面的天空，良久没有说话，刘奶奶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赵晓行的眼睑垂下来，带着些许落寞，“刘奶奶，我知道的，你觉得齐悟在那种情况下和我分手，认为很对不起我，所以想补偿我。可是，刘奶奶，这是没必要的。我没有恨过齐悟，反而很感谢他，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他叫徐前，一直以来都很宠我，也没嫌弃过我。我很爱他。”
“哦……”刘奶奶应了一声，抽回手去，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命啊！”
赵晓行沉默了一会儿，推开门退了出去。
徐前等在门边，看到赵晓行的身影，上前把她抱住。赵晓行一直任他抱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没人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羡慕中带着嫉妒的眼神。
或许，还夹带着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甘心。
早就放弃了，不是么？
齐悟静静地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男人一直拥着女子，以占有性的姿势携着她慢慢向前走，若换做他，是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耐心。
虽是情根深种，却仍抵不过现实的倾轧。
齐悟永远也忘不了在医院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自己内心的疼痛，赵晓行的身上绑满了绷带，整个人如同一个木乃伊，躺在病床上，他突然害怕再也听不见她的呼吸。
真的爱过，到现在还爱着。
那段时间，他奔波在校园与医院中，即使疲累，可是一看到她那甜美的笑容，便觉得所有的疲惫都已无所谓。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绷带终于可以拆开。
他不是故意看到的。
可是在忘了取回家中钥匙而奔回病房，却在门缝中看到那原本洁白的身体上遍布的伤疤，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恶心。
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这样！
突然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爱她吗？他真的愿意忍受那骇人的伤疤，与她永远在一起，甚至结婚后两人在床上缱绻缠绵时他还要亲吻这些伤痕？
不，他不能接受！
可是他不是爱着她的吗？不是应该什么都能接受的吗？他为什么会不能忍受？
突然之间的迷茫，让他软弱，让他陷入爱迷深渊不可自拔。
偶然间，他听到医生对着大受打击的赵晓行说：“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而且，你这次受伤也会影响夫妻间的正常性生活。”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他依旧去医院看她，只是已经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怕她发现他的退缩。
在学校，他接受了一个新来转学生的猛烈追求。
转学生是一个混血儿，自小在国外长大，有丰富的接吻经验，他和她缠绵亲吻，哪怕是交换唾液的法式长吻，他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心动的感觉。
最终还是选择分手，与赵晓行。
赵晓行含着泪同意。
于是，他解脱了。
可是，心里怎么总是高兴不起来？
直到分手过去几年，看到新女友身上由于车祸留下的交错的疤痕，他没有任何感觉。他突然明白了当时恶心的感觉缘由何来。
是心痛，痛自己不能保护赵晓行，痛赵晓行身上的痛，痛赵晓行因为疤痕自卑难过而自己无能为力的痛。
他想追回，可等到他回到原地，发现她已不在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晚了。
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最后一章了！
、携手
不知不觉间，已到六月。
这一年的夏天并不炎热。
赵晓行穿着简单的T恤，□是宽松的休闲裤，右手提个手提包，浑身不见一丝汗意，慢悠悠的往某大厦走。
前台小姐已经见怪不怪，对着她微微一笑，她同样回以一笑，走到一边的电梯，一边已有递交完文件同程电梯的职员体贴的为她按下26键。
“谢谢。”赵晓行毫不吝惜于展现自己的甜美微笑。
“不用不用。”职员连忙摆手，“为您服务时应该的、应该的。”
开玩笑，再过两个月就是他们的老板娘了，怎么可以叫她给自己道谢呢？简直不要命了！
赵晓行显然知道众人的心理，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只好淡淡一笑——反正面临这种尴尬的场面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因此她很快就到了26楼，沿着楼道往里走，很快到了一间房间前停下。
江秘书正在核对一些文件，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停在不远处，本能的抬起头，赵晓行已经走到她面前，江秘书指了指会议室，“总裁正在开会。晓行，你先去办公室等等吧，很快就会开完。”
“谢谢你，惠研。”
被道谢的人摆摆手有些不自在，“都那么熟了，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就省了啊！快点进去吧，记得喝点热水。”
“好。”呵呵一笑，赵晓行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到房间里最显眼的办公桌前，赵晓行拿起桌边放着的相框，照片里照着的正是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子，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上去有些臃肿，但又可爱的想让人捏一把。
“什么时候找到的……”赵晓行皱着眉咕哝了一句。
这张照片正是她十六岁那年照的。
原以为这张照片早已塞到不知名的角落，谁知道竟被他神通广大的搜了出来，而且还放在这里……这么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