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风》第35章


良心这一生都要受到谴责。
虽然他不愿意去想,但是他也知道,单丹阳这一摔,多半就是为了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让他
“不要后悔”这句话,单丹阳在某种程度上是和陈蜜一样的人,一旦激怒了,就都十分激烈。只
是她和陈蜜到底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陈蜜激烈,是因为她天生的骄傲,而单丹阳,不过是她的
一种手段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郁觉得单丹阳这一摔是为了威胁他,他总觉得看着病床上的单丹阳,再
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说他变心也好,最开始他担心,其实如今静下心来细细想想,也不过是人本能的害怕而已。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单丹阳掉下山崖,为的是什么。他还没有强大冷漠到可以无视一条鲜活
的生命,况且那个人还曾经和他有过那么深的纠缠。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他生命中的人就这
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在西安等了三天,他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不仅换洗的衣服没带,洗漱用品都是现
买的,就连手机电池也早已经消磨殆尽了。看起来不过是三天时间,若是放在往常,不过只是转
眼一瞬,和平日里的三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有的时候,三天时间,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贝凡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也看不见任何生机,她一直
不明白,为什么医院要将所有一切都弄成白色,还是那种死白死白的颜色,让人一看就没有生的
欲望。在她看来,医院应该弄成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此生无限美好,恨不
得多多留恋这世间,再也不忍离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一旦心死了,外面什么都是空谈,不
要说一个颜色,哪怕是五颜六色,甚至是将世界上所有颜色都弄来,她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了。说起来还真是狗血啊,她的孩子掉了,孩子的父亲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病床前面,她甚至还能
够想象得出,陈郁在单丹阳面前那种无微不至的细致关怀,那是她和陈郁结婚这么久,从来都不
曾拥有过的。
想到这里,她眼角又溢出几滴泪水来,但是很快地,就被她自己强自按压下去了。她举起被
角,将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轻轻擦掉,不肯让它出现在别人面前。
察觉到她的动静,坐在旁边的何文昔立刻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已经醒了,立刻问
道,“饿不饿,想吃什么?”贝凡洮摇了摇头,她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心疼的神情,劝慰道,“不
吃怎么行?赶紧起来喝点儿粥吧,暖暖胃。”贝凡洮还是摇了摇头,张了张口,说道,“我不想
吃,吃不下。”刚刚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吓到了,久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已经干哑到了这样的
程度,像是一匹破布一样,嘶哑犹如乌鸦,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何文昔倒是不在意,一直要说
服她吃东西,“吃点儿吧,多少吃点儿,要不然……”贝凡洮摇着头打断她的话,问
道,“我爸妈他们知道了吗?”何文昔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贝凡洮已经看懂了她眼睛里面传达
出来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也好,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何文昔没有听明白她这
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并不是字面上表达出来这样简单,还要再问,却又想起之前陈幕对她说的
话,立刻说道,“伯父伯母刚刚才走,陈幕送他们出去了,你现在醒了,我等下给他们打个电
话,让他们不要再担心。”她顿了顿,又说道,“爸妈也是刚才才走的,妈妈身体不好,爸爸陪
她回去了,说是等下再过来看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了了和那位和浦先生
下去给我买早饭去了,你要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带。”这么多人,亲戚朋友这些都来了,独独没有
那个最应该此刻守在她病床前的人。如果说之前贝凡洮只是心凉,可是此刻都应该说她心已经冷
透了。爱陈郁太痛苦,她再也不要爱了。
她听出来何文昔是想替陈郁遮掩,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她自嘲地
笑了笑,却还是要拆穿何文昔的隐瞒,就像是要故意打破她自己的梦一样,“陈郁呢?他还是没
有回来吗?还是在出差吗?”
听见她这样问,何文昔立刻就明白过来,那天他们在商量事情的时候,贝凡洮肯定都听见
了。那天贝凡洮被人满身是血地送进医院里,又有医务人员通知了陈家,他们是在第一时间赶到
的,可是本来应该守在贝凡洮病床前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处找陈郁找不到,她公公陈
洌气得不行,苏柳也急得没办法,甚至恨不得把陈郁拖过来就地正法。最后还是陈幕想起来,找
来了薛冰,没想到薛冰却告诉他,开会开到一半,他突然丢下所有人走了。让她给安排了车子,
把他送到了飞机上,至于究竟是去了哪里,连她也不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能够让陈郁做出这样反应的,她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只有那一位,况且陈郁接
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陈郁说的话她也猜得到几分。可是她却不能这样跟陈洌讲,她要是敢这
样讲了,说她明明知道对面那人是单丹阳,恐怕她也不用做了。至于陈郁上飞机的事情,那么多
人看着,当时陈郁丢下那么多人说走就走,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她不敢跟陈洌讲,但是这么大
的事情她一个小助理也担当不起,只能找了个空当跟陈幕悄悄地说了。陈幕虽然也不喜欢陈郁去
找单丹阳,但是总不至于像陈洌那么生气,她也勉强可以安全些了。
她虽然没有说她的猜想,只是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但是陈幕也不是笨人,又怎
么会猜不到。只是让她不要声张,全力下去找陈郁,父母和贝凡洮父母朋友还有贝凡洮面前一律
都说陈郁出国出差去了,连公司上下都要统一口径,不能露了半点儿风声。薛冰立刻如临大敌地
去办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办不好的话,她也就不用在陈氏呆了。
这件事情陈幕本来是想瞒着全部人的,没想到当时贝凡洮已经醒了,她本来想起来上厕所,
陈幕他们当时就在门外面,薛冰正小声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她走到门口,本来没打算听的,可
是他们的声音止不住地往自己耳朵里钻。她不想听,很不想听,可是那些字就是要钻进她耳朵
里,让她不得安宁。她站在厕所的门口,想要走,可是脚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毫米都挪
动不开,她只能站在那里,听他们把话说完。然后自己的心,像是被融掉了一样,一点儿渣子都
拣不起来。
何文昔叹了一声,替她把被角碾好,本来是想替陈郁说说话的,可是只说了一个
“他……”字,就再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贝凡洮偏了偏头,背过身,对何文昔说
道,“大嫂你先走吧,我想再睡会儿。”
她这是想一个人竟已经,何文昔如何不懂?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病房里空
荡荡的,立刻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贝凡洮闭上眼睛,就算不想承认,但是眼里的泪水还是止不
住地往下掉。她本来是和同事去郊外的一个古迹的,却没想到他们吃饭的那个餐馆突然着了火,
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里,等到发现的时候时间都比较晚了,大家忙着逃命,她也跟着一起
逃,本来火是没有多大的,可是她的高跟鞋又卡在了缝隙当中,弄不出来。她本来打算把鞋子脱
掉的,但又不知道后来是谁拉了她一把,她没有站稳,摔了下去,刚好又是摔在了凹凸不平的硬
地方。那个时候,死神仿佛就在她头顶狰狞地看着她,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样一场不算大
的火灾当中了。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自己都能够感觉到她下腹剧痛,一股温热的血液正从她的小
腹往下缓缓地流淌着。那个时候,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甚至
想不出来这样的血液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也就是在那个连她都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将她从
满目疮痍的火灾现场中抱了出来。她本来想转过头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把她救出来的,刚刚转了
一下脸,就有一个清朗的男声低喝道,“不要乱动。”说完之后便带着她朝外面小跑出去了。出
去的时候她人还是清醒的,那个男子本来想把她放下来的,可是不知道是谁眼尖,看见了她裤子
上的血,立刻尖叫了起来。她听见那叫声,只觉得自己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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