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冬》第11章

“我在大学城的喷泉那里等你，有一件事，我要当面和你谈。”
听到常绘依旧低沉的语调，雷辛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雷辛正要继续追问，耳边却只剩下一阵毫无情感的挂断之音。
推平滑盖的瞬间，前一秒还欢欣愉悦的心突然就茫然着失去了方向。
回校的公交车上，雷辛的心始终七上八下，偏偏身旁一人的来电铃声正是神曲《忐忑》，虽然只是短短数秒钟，却让雷辛本就忐忑的心变得更加忐忑。
这几日，娜娜的情绪并无异常，有时甚至活跃得超乎他的预料范围。可为什么……今日她又会……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脑海，雷辛的脸色瞬间煞白。
——林源。
难道，是林源又对她说了什么吗？
午后的大学城安静得仿若随学生们一同进入了短暂的午休，空荡的大街上，除却眼前重新起步的公交车，便再也见不到其他车辆。马路的另一边，娜娜的背影在变化多样的喷泉之间若隐若现，远远看去，有种梦幻般的朦胧美。脚步不自禁地停止了前行，有那么几秒钟，雷辛竟微微有些失神。好在最终，他还是及时晃过神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雷辛将五指握入发汗的掌心，一路小跑了过去。
而似乎是为了应景一般，当他靠近喷泉前站立的女生时，原本还在“旋转飞舞”的喷泉竟倏然全数停止了喷涌。
娜娜的表情里没有平日见到他时的羞涩，相反，自从看见他后，她便始终大胆地与他长久对视，只是，那眼神一味的平静，平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面对她的沉默，原本因小跑而稍稍加速的心跳即刻转为了狂跳。呼吸被死死堵在喉间，一时间，雷辛竟是一句询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害怕她会说出那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他不希望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到头来依旧是在原地打转！
虽然极力强迫自己不要继续往下想，但越来越慌张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服从大脑的指挥。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窒息而亡时，强憋许久的笑意终于随着常绘徒起的大嗓门喷发出来！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雷辛猛然后退一步，许久之后，他才鼓起勇气重新挪回原地，眼神怪异地看着眼前笑到失去人样的女生，完全不明白她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而还不及雷辛对眼前这一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有所适应，常绘已踮起脚尖，飞快地促吻了他的侧颊。
大脑又一次在一阵窒息之中空白一片，当他好不容易感受到一路烧至耳根的热度时，女生早已远远逃开，回身冲他高喊道：“怎么样，这件事很重要吧？”
“你……”接踵而来的出乎意料，令雷辛本就混乱的大脑此刻变得更加混乱。
“许你捉弄我，就不许我捉弄你吗？哈哈！笨蛋辛巴！”常绘将双掌大开于唇侧，随即冲他用力吐了吐舌头，一脸尽是得逞的奸笑。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她不知在宿舍里对着枕头和小徐排练了多少回，两名敬业的“军师”也不知绞尽了多少脑汁，模拟了多少种可能出现的情形。好在，雷辛一系列精彩的神色转变已经以实际行动证明，她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静下心来后，混乱的大脑终于渐渐理清了这个恶作剧的一切头绪。
呵！真是太粗心了，才住了几天院，居然就忘了娜娜的本性。现在想来，适才在医院门口时，这个小丫头那么急着挂断电话，其实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憋不长的笑声会令整个恶作剧提早穿帮吧。
雷辛哭笑不得着望向远处得瑟到几近抽筋的女生，随即一脸教训意味地快步追了过去。
而仿佛又是为了应景，当他朝着女生所在的方向奔去时，身旁沉寂的喷泉再次随着他的动作喷涌而出。
要抓住运动细胞活跃的娜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对自己的运动细胞，雷辛也是充满信心。因此，虽然过程艰辛了些，但最终，她的双臂还是牢牢被他扣在了身侧。
“好了好了，我今天真的想和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常绘挣扎着转过头来，一脸真诚地向他求饶。
“你觉得我还会信吗？”雷辛挑眉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一脸“你当我是白痴啊”的鄙视表情。
“珍珠都没我这么真！”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常绘立刻作发誓状，随即挣开紧箍在双臂上的“魔爪”，回身面向他，“咳咳……我考虑了很久，决定给你两个选择。”
见她连摆出的手势都如此“诚心”，雷辛亦十分诚心地点了点头，饶有兴味着将双臂抱于胸前。
见他如此配合，常绘终于放心地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一是你和我在一起，二是我和你在一起，你……挑一个吧！”
面对女生强装镇定的滑稽表情，以及带有强硬“逼婚”性质的口吻，原本做足心理准备的雷辛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啊？”许久之后，眼前的男生才徐徐开口，神情满是毫不在意的优哉游哉。
什么？！
一口气猛得卡在喉间，整张脸也随即憋涨得通红。常绘咬牙切齿着瞪圆了双眼，一时不知以何言相对。
这番话，她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为了看到他的反应，她甚至不惜“牺牲”小我，没想到，他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打死她也不会想到的反问句！毕竟，无论挑中哪一个选择，他都占定了便宜。可是……这个不知足的臭小子！居然还敢要求第三个选择！！
“……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抽光，常绘即刻拉下脸来，心下斟酌许久，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最没有骨气的回复。
“就是，你这辈子的饭我都包了，我这一辈子，你都包了。”
短短一句答复，出乎意料。却也成功达到了以牙还牙的效果。
当常绘恍然大悟着抬起头时，才猛然惊觉雷辛的脸已是近在咫尺。
那张原本在她看来极度欠扁的脸，此刻没有了奸笑，没有了教训意味，只剩下无限放大的温柔神情，令人无法抗拒。
终于，在一系列同样精彩的情绪转变后，常绘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没想到，即便是调侃的表白，雷辛也不忘迁就她“以吃至上”的原则。
双颊上的赤红依旧没有褪去，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尴尬和愤怒，而是因为幸福和甜蜜。
而就在她花痴着沉浸在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中时，雷辛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解决一件重要的事情。”
“呃？……”
浑身的汗毛忽然就直竖起来，果然，不详的预感刚刚涌上心头，毫无防备的弱点部位已被雷辛出其不意地连连攻击！
常绘立时尖叫连连地捂住腰部，一面高喊着“妈妈”，一面拔腿四处乱窜起来。
变化多样的喷泉之间，笑声与求饶声久久交织回荡。午后的死寂与沉闷终于被彻底打破，这一刻，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断他们的决意，一切信念，只为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重返童真
即将入夏的五月呼啦啦地降临，持续的低温终于在众人的万般期待下呈现出回升之趋，而寒冷的返冬之季也终于就此离开了常绘仰望的视线。
如果天气不发生突变，林源乘坐的航班此刻该顺利飞向头顶蔚蓝的天际了吧。
两年付诸的深情不会就此泯灭，出国或许只是一时的消极逃避。对于林源而言，是否能够真正做到释然放开，一切，也只能由时间来做最终的定夺。
临近暑假的最后一周里，校园内四处都洋溢着归家的喜悦。
提前预祝暑假快乐！看好雷辛，提防我明年回来抢亲噢！
大学城人行道的长椅上，在阅毕林源发来的越洋飞信后，常绘微笑着高举双臂，释然地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远处，身着球服、满面笑容的雷辛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起身接住他抛来的力度恰到好处的篮球，常绘只觉得心下登时一片温暖。
返冬的时节终于过去，而久违的夏日也已乘着换季之风轰然到来。
冰雪中的童真，终被时间打包，历经多年后的返冬季节，归向最初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