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第3章


“崇祯那小儿,为什么要杀我啊,呵呵,哈哈,呵呵!”老人怪笑着,摇着头,“我十恶不赦?我其罪当诛?皇帝杀我而告慰天下?”他撇着嘴,“是我的钱啊!他是为着我的钱!”
“边疆动乱,内忧外患,南有流寇,北有女真,我的钱,就是皇帝的军饷!皇帝杀我做什么?你杀了我,就能交差么?”
“杀了你,你的钱我自然带回去……”话未说完,我便模糊的知道失言。看着魏忠贤得意洋洋的笑脸,我喃喃自语道,“钱不在这里。”
魏忠贤微微弯着腰,仰脸看着我,他突然殷勤的笑容宛若过去伺候熹宗一般虔诚。他绕过桌子,猛然扯开一片普普通通的白麻布,耀眼的金色骤然迸射,我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除了三伏天正午的烈日,我从未见过那么刺眼的东西。
“四百两!黄金四百两!”魏忠贤随手抓起一把金块,金块在他手中互撞,哗啦啦的响。他向我伸出手来,“随便抓一把,就是你三十年的俸禄!”
我镇定地看着那堆黄金,心里迅速掠过一道算式。这堆黄金可以买我为朝廷卖命一千多年,假如我的生命的确有那么久,并且保证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不会死。这是压根不能想象的酬劳,我心底掠过一丝冷笑,不能想象的事情没有浪费精力的需要。我将注意力压在绣春刀上,逼视着这老人,无论如何,气势上也不能输。
魏忠贤的嘴咧得很大,锋利的牙齿一颗颗在黄金的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深黑的瞳孔也迸射出万道金光,这老人像一头魔性的兽向我步步逼来,“拿了这笔钱,让我活!你拿了这笔钱,我就告诉你我的钱在哪里!”
“我拿了这钱会死。”我紧紧握住绣春刀,向后退一步,再退一步。那粗而坚实的刀柄此时是我唯一的依靠,我感到心跳加速,喉咙发干,不是为黄金的诱惑,而是死亡的威逼。这老人和他手中的黄金都散发着可怖的死亡气息,比死亡本身更尖锐,更寒冷。我出生入死如家常便饭,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体会到深深的恐怖。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是绵亘数十载树大根深的阉党首领,他的党羽在楼下与我的兄弟殊死缠斗,他则以黄金对我利诱之,将形势对我譬喻之,一层层剖析着利害关系。那是完全超越我身心所及的范畴,深不可测,透不出一丝光线。
老人嘶哑着嗓子笑着,“你杀了我,我的子子孙孙都找你们报仇,你们也活不了。你拿了这钱,我就告诉你我的钱在哪里,你就可以交差。左右是个死,沈大人,你何不赌一赌?”
“你认得我……”百忙之中,我竟然注意到这毫不相干的一件事。
魏忠贤嘎嘎的笑了,“你们锦衣卫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我哪个不认识?”微一顿,“锦衣卫里有多少我的人,沈大人只怕也想不到。不过沈大人一直与我魏某人没有来往,这也是今天派你接这个烫手山芋的缘故吧。”他摇头,笑一笑,眼睛里闪着天真的光芒,“我魏某人最喜欢结交各路英雄豪杰,是沈大人兄弟们心高气傲看不上我这个残废,可不是魏某人不想结交沈大人。”
我心念电转,大哥不让放号箭固然有私意,可也着实是拿不准锦衣卫里到底藏着多少阉党。什么结交不结交,无非是有没有利用价值而已。
杀了魏阉就拿不到他的钱,拿不到他的钱,皇帝随便找个罪名,就能把我们抄家砍头。不杀魏阉,我接下这笔黄金,带回他其他的珠宝……可私受贿赂,私放魏阉,欺君罔上,不管哪一条也都是抄家砍头的罪名。杀了魏阉,他党羽遍天下,我防得一时防不了一世,连锦衣卫都不能尽皆信任。不杀魏阉,这件事哪有这么轻易揭过,这样一个精怪般的老人,让他活着,我完全不是对手。这人杀或不杀,这钱拿是不拿,我恍惚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结局都逃脱不了一死。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紧握着绣春刀,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声音纷至沓来,而窗外厮杀声不绝于耳,受伤的惨号和兵刃相交的撞击声不断传来,中间突然夹杂着大哥声嘶力竭的呼喊,“沈炼!沈炼!”
魏忠贤也听到了大哥急迫的呼叫,他一手握起一把金块,竭力送在我的面前,“快拿个主意!沈大人,快拿个主意!晚了,你那两个兄弟可就保不住了!”
沈炼!
沈炼!
我也在叫着自己!
沈炼啊沈炼,快拿个主意啊!
大哥按住我手时愤懑而憋屈的脸,一川小心翼翼问我借钱时羞赧的笑容,妙彤那半讥讽半自嘲的一抬眼,赵公公临别时云淡风轻的笑颜,在这黑暗雨夜如闪电般亮在我的眼前。
兄弟,这憋屈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二哥,我,我最近……兄弟,别说了,二哥都知道……
沈大人,凭你的俸禄……赎我?
瞧你们混成那个样儿,一准不是阉党。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交差?你杀我也是个死,不杀我也是个死,何不赌一赌。
沈大人,快拿个主意,快拿个主意,快拿个主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

一道银紫色闪电蜿蜒曲折,自高空直钻入地底,紧跟着一道炸雷,劈得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那些声音一句一句如道道闪电纵横在我心底。蓦然抬眼间,那年轻的书童突然自袖底擎出一把尖刀,劈手向魏忠贤刺来。我一袖子挥翻魏忠贤,将那孩子蹬倒在地,紧紧迫住他的要害,喝道,“是谁派你来的!”
那孩子哆嗦着,翻着白眼瞪着我,却不出声。魏忠贤咯咯咯的笑起来,“问他做什么,沈大人。他只是个棋子,和你一样。”
你们,都只是这盘政局风云中的一枚小小棋子。多了,不见得起什么作用,少了,也影响不了整个棋局。
沈大人,位卑者又岂止是言轻呢,你的努力,你的奋斗,你的理想,你的血汗,你的身家性命,都是一样的轻贱,上位者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和你们这样的棋子抹掉,仿佛你从来没在这棋盘上出现过。
魏忠贤咯咯的笑着,不停的笑着。直到那仰在地上的孩子猛然袖中又抖出一把飞镖向他掷去。我已来不及出手阻拦,下意识扣动三连弩,弩箭后发先至,铛的一声将那飞镖击落。
那年轻的书童仰头望着我,喃喃的骂了一句,“阉党余孽,死有余辜!”
我怔得一怔,他骂我是阉党余孽?阉党权势赫赫,我们弟兄既无门路逢迎又无钱财送礼,远避阉党居于底层许多年。这时节杀魏忠贤是我的任务,他的钱没有出处便不能死,我出手救下魏忠贤,这孩子,他竟然直斥我是阉党。
这中间的曲折,与他说有何益,又怎能说得清。我在心底苦笑,说不清的事情多得很,这书童这样骂我,世人又该怎样骂我。皇帝宣布魏忠贤十宗大罪,一五一十将他从皮肤发梢批到血肉筋骨,怙恶不悛,十恶不赦,爪牙遍地,伤我大明,小民只会叩拜景仰我主万岁圣明,为大明江山铲除万年祸害,谁会像魏忠贤一样直陈利害关系,皇帝杀我,是为我的钱。
却又想……若他掌权而不贪财,被夺权后皇帝杀他是不杀?
我觉得额角疼得厉害,在这个雨夜,已懒得再理睬任何一件节外生枝的事情,骈指戳在书童太阳穴上,他顿时陷入深度昏迷。看看笑意隐隐的魏忠贤,我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油灯丢到床帐之上,大火顿起。
厮杀声一波重似一波,短暂的静寂之后,更汹涌的喊杀声自远处传来,那是魏阉豢养多年的死士闻讯赶来支援。我不知道大哥和一川这一夜到底斩杀了多少人,火光已强,映着我的影子在墙上突突的跳动。我一脚踹开长窗,向楼下那攒动的死士们高喝一声,“魏阉已死,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长喝声中,我将魏忠贤的白玉腰牌自楼上掷下,啪嚓一声摔在魏四小姐面前。那个骄悍的年轻女子满身满脸的鲜血和雨水,她向前走了两步,看清那昭示着主人身份的腰牌,骄气与戾气一瞬间都被抽干,拄着剑软软的跪了下来。在她身后,死士们失去了指挥的首领,跟着乱七八糟的跪了一地。
她的跪当然不是服输,只是失去了一直支撑她的精神支柱,没有了要追随保护的灵魂,瞬间从骁勇斗狠的女将变成了满身鲜血湿透白袍的凄凉女鬼。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激烈抽搐的肩背,我知道她一定在拼命忍住不哭出来。看着这样苦苦压抑的哀伤,比那些被抄家官员的妻女大哭小叫更令人动容。
大哥自楼下向上深深的瞥了我一眼,有侥幸,有欣慰,有信赖,他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我的心可一直悬在喉咙里,像被细细的丝线勒着,微微一颤都会流血。
没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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