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第14章


卢老夫人站在岸边注视着这一切,她喃喃的道,“星儿说得不错,大海,大船,果然十分好看。真是好看。”
我以为她在说念星,突然醒悟到她是在说大哥,喉咙顿时哽住。
卢老夫人从来没有对我提过大哥,就像不曾有过这人,而她从始至终一直与我们共同生活一般。我走过去替老人披上一件长袍,卢老夫人突然道,“孩子,恨我不恨?”
我吃了一惊,立刻跪下道,“儿子惶恐,母亲这样重的话缘何而来?”
老人缓缓转身,这一年她已经八十八岁了。老人的脸在夜色中模糊,而那双狭长凤眼格外清透明亮。她静静的道,“孩子,自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在为难你,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为难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愧。虽然你没有说过,可是愧疚藏在心底,无时无刻不流露出来。我这样对你,待到我百年之后,你回想起这段往事便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我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觉得一阵热流一阵酸楚在周身上下激荡不已。卢老夫人抬眼望了望天际最亮的那颗星子,叹了口气道,“你大哥若是像你这样娶妻生子,我的重孙儿也要比念星念川大了。”她的手拍了拍我的头顶,温柔而慈厚,像一个真正的母亲包容着孩子的一切。她低声道,“不要让星儿川儿习武。懂了这门技艺,少不了就要动这方面的心思,再没有回头路的。”
说完她便回岛上的房间去了。我凝伫在岸边沉默良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卷在一起,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回房一夜无眠。
清晨我一如既往日出即起,到卢老夫人房中请安。卢老夫人一反常态的没有早起,我以为她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到得吃早饭的时候老夫人依然未起,我便叫张嫣前去问候。张嫣反复敲门不开,我觉察到不对,破门而入时,卢老夫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已经去了。老人的面容平静安详,她穿着离家时那身简朴的粗布衣裳,这些年她点名要我送来的华贵服饰都整整齐齐的叠在一侧的包袱里,上面压着两个长命锁。
我拿起那长命锁放在掌上看了看,上面满满的镶嵌着各式多宝,我认出那都是这些年卢老夫人要的各式翡翠戒面,珍珠耳坠,珊瑚顶针……巧妙的镶嵌在沉甸甸的金锁上,那金锁工艺线条强烈饱满,大气而巧妙。那不是普通金匠的手艺,而是来自习武之人的创意。金锁背后,一只刻着念星的名字,一只刻着念川的名字。一望可知是卢老夫人的手迹。
我带着全家跪在老人床下叩头为老人送行。心里一阵子放空,一阵子又被热泪堵满。叫了卢老夫人很多年母亲,那一日,我终于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将我心底最后一丝凄冷的缝隙填满。我知道我终于原谅了曾经的自己,以后的责任,就是好好活下去。替很多人,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六

十年又十年。李自成杀入北京,崇祯皇帝吊死景山,汉中王吴三桂接清军摄政王多尔衮南下入关,大军长驱直入,铁骑过处血流成河,尸骨积累如山。明军将领或誓死抵抗,或自尽殉国,或弃城逃走,或开门投降,不须多表。一城百姓之命运,往往寄托于守城将领之身。或得以保全性命,或全家丧命于屠戮,时隔数百年,那段史实依然于纸墨中透出浓郁血腥之气。
富庶人家多有逃亡海外者,苏州沈氏携妻远赴南洋,终身不履大陆。长子不遵祖训而习武,刀法精湛凌厉,隐隐超越其父之上。一日兴起,留下书信不辞而别,后加入台湾水师,作战英勇屡立奇功,官至副将时台湾纳降归入清廷,沈念星挂冠归去不知所踪。次子念川与父母同行,于南洋经营檀木香料生意,宝号遍及东南亚十余国,建立一代商业王朝。
慈航庵历来香火鼎盛,百姓皆称佛法神妙无边,清兵入城时,其主将前往庵中拜访,住持妙静大师与其密室讲经三个时辰,主将诺诺而退,再无骚扰之意,慈航庵全庵上下得以保全。
丁修终日浪迹关外,手握玉佩,肩扛长刀,踏雪而行,迤逦放歌,偶尔搭救个把暴风雪中迷路的猎户,或是铲除几只从山上下来纵横村落的猛虎,白山黑水之间的猎户颇以他为雪山之灵,凡受恩惠者日日烧香祭拜,渐渐成为一代传说。
便有多少事付于笑谈中,还是会有些什么留下来,在某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永生不灭的印记。明月的光辉自窗外照入,念川在楼上缓缓吹起长笛,笛声清亮悠扬。案几上是念川的长孙女亲手制作的八宝汤圆。喝一口汤放下勺子,我自墙上抽出刀来,缓缓抚摩着雪亮的绣春刀。刀光一闪,映出我风烛残年的面容。南洋的夜雨温润潮湿,我的思绪又回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梨花开了满树。灯火笑语人家。三兄弟并肩行去,那一年,上元节。
2014/9/8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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