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86章


如此保证了好几遍,玉盈公主才收了泪,面色稍缓。
扬宇见终于有了转机,急忙转了话头,立起身向玉盈公主道:“姐姐,这便是我信中所提的易郎中了,他医术可好得很呢。”
玉盈公主转头望向逸飞。刚才那一礼实在没入她眼,她满心只是胞弟扬宇。现在仔细看看逸飞,似乎是想到方才人前有失态之行,刚收了泪珠的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温雅一笑道:“易先生,你此番功劳不小,多谢照顾舍弟了。”
逸飞急忙低头,口称“不敢”,道:“回禀公主,草民山野浪迹,本不足挂齿,得遇贵人,乃是万千之福,又何敢居功?忠于皇家乃是草民等本分,不敢领谢。”
玉盈公主略一惊讶。刚才这位年轻郎中,似乎不太懂得君臣之礼,她也未曾追究,谁知说起话来,倒又不像个山野出身的。想要再试上一试,又道:“易先生可有什么心愿或是请求,若是本宫可以办到,请望直言。”
逸飞低着头,语气却不卑不亢:“公主此言,愧不敢当。所谓医者仁心,草民只是做些该做之事。得知所救之人乃皇子时,臣自忖古人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王臣者,自当尽心竭力报效帝王,更无他想,望公主明察。”
这下,不但玉盈公主心中满意,就连扬宇在一旁听了,都被逸飞这番话说得感动至极。可转念一想:那个把我捆在椅子上一顿踢打的家伙是谁啊?那个搜我身,喂我毒药的家伙是谁啊?那个一路指使我淘米洗菜的人是谁啊?那个把银子揣在怀里,连一串糖葫芦都不给我买的人是谁啊?
这几日来为了串供,两人将一出营救贵人落难的戏码背了个滚瓜烂熟,差点就忘了原本的真相了!
扬宇想到这节,自觉得哭笑不得,不停地斜着眼睛瞪逸飞。逸飞余光看到,心中也是一阵好笑,但玉盈公主还在场,少不得还要将礼数顾及周全。
玉盈公主幽幽一叹,道:“既是如此,本宫倒不便启齿。敢问易先生,将舍弟送回来之后,欲何去何从?”
逸飞一脸认真:“回禀公主,草民自当继续游历山川,以助有缘之人。”
玉盈公主仍是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地道:“那么,还请先生抬起头来,将本宫看上一看,看本宫是否也是有缘之人,可得到先生所助?”
逸飞反将头又低了一些:“山野村夫,粗鄙无知,唯恐直面冲撞公主,不敢抬头。”
扬宇在旁听到这句,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小子竟连这种细末礼数都晓得?他究竟是什么出身?待会定要好好问一问,莫要因我放一个细作在身边,倒害姐姐吃了亏。
玉盈公主道:“此处乃本宫寓所,不必拘礼。本宫恕你无罪,以常礼相见即可。”
逸飞应声慢慢抬头,玉盈公主往他面目上一看,又是一阵心喜,心中暗道:“看此人明显不是什么山野之人,之前说辞,无非自谦罢了,这就好办了。”口中向逸飞道:“易先生可随本宫到中院,本宫有事相询。”
扬宇心中有忌,不暇思索道:“姐姐,我也跟着去。”
玉盈公主看了扬宇一眼,脸上又一阵飞红:“扬儿,你不能听。你帮姐姐把下人们带开了去,守好中门,千万莫要放人进来。”
扬宇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只能应承,来不及交谈,只能向逸飞频频使眼色。
逸飞会意一笑,口说“放心”,只是怕公主知晓了,不便出声,以口做型。
扬宇见了,气得连连跺脚,心中道:“放什么心!”却不敢言明。眼见玉盈公主迈步行动,急忙叫来领班婢女吩咐了,自己在中院偏厢房内打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逸飞随玉盈公主进入中院一间房内,婢女们服侍公主在暖炕上坐了,又进上了茶盏,摆好手炉,燃炭熏香。玉盈公主看他们来回,抿着双唇一语不发。
婢女们做惯这些事,颇为熟练,片刻已完成告退。玉盈公主这才开了口:“冒昧相问易先生,对于千金之症,造诣何如?”
千金科嘛……
逸飞在朱雀禁宫之中时,恰逢君懿备孕调养,对此类事接触极多。他又存了些私心,是以又私下研习了不少。此时乍然听说,脸上也是一红,回话道:“回禀公主,千金一科,草民是有些心得的,却不敢贸然诊断。”
玉盈公主见说,松了口气,道:“无妨,也只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逸飞心中一沉,这公主讲话如此绝望,有何隐情?
只听玉盈公主继续说道:“本宫与哥舒驸马成婚七载,尚未有出,心下甚忧。也曾求医问药,也曾求神问卜,方法试了不少,至今却无有效之方。现今本宫欲为驸马再招一妾,以延续香火,可驸马不允。”她说到此处,面上一红,带着几分娇羞。
逸飞一看那神色,便知是爱河之中浸浴之相,不由得想起雪瑶,自家也心驰神迷,赶紧收敛回来,道:“公主千岁之体,金枝玉叶,驸马怎能纳侧?况未见先例,此例是断然不好破的。”
玉盈公主幽幽一叹道:“唉,再贵为公主,下嫁哥舒,也是人妇。不瞒先生,本宫每每拜见公婆之时,看到二老眼神含着责怪,都羞愧万分。公主又怎样,不能为男子生儿育女,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是怨本宫,断了哥舒家血脉……”
此时的玉盈公主,已是泫然欲泣。只见她抬起手儿,纤纤玉指轻动,皓腕一转,在袖中拿出罗帕,搌了搌眼角,对逸飞强颜一笑,一张白嫩如初凝新脂的脸上,眼圈微红,配上眼角淡红的胭脂,越发楚楚可怜。
逸飞心中似被锤一击,怦然而跳,同情之心溢满胸腔,大加感慨。祥麟女子地位之低,竟至如此。堂堂公主,竟然因为没有生育而遭人冷眼,一点皇家体面也没有么?看她年纪,似比雪瑶还小些,只怕成婚之时才当及笄,婚后七年云云,现今也不过双十有余,就被人家当成一生不能生育,何其可悲可怜!
想到此时,逸飞心中侠义顿生,暗自决定一定帮她到底,便开口道:“敢问公主,婚配之时芳龄几许?”
玉盈公主答道:“不瞒先生,玉盈方及笄时,便出嫁了。”
逸飞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焦虑,请容在下一诊。”
玉盈公主点头道:“如此,先生请。”轻轻抬了抬衣袖,伸出那一小截葱白色,粉嫩匀称,肌肤细腻的手腕来,轻轻搭在了桌边。手腕软软地似无骨一样,腕边一定擦了香粉,手儿微微一动,便有细细幽香,暗生盈袖。此景优雅美丽,极为动人。
但逸飞不是来看美人的,适才起了帮助玉盈公主的心思,便一定要尽责。但问生育之事,涉及女子隐私甚多,逸飞豪气顿消,红了脸,一件件问下去,又问夫妻鱼水之情。
想来玉盈公主也是在以往求医中有了些经验,才将婢女们都遣散,而且此前也答过其他医者之言,虽比逸飞还要尴尬害羞,但也红着脸儿,言无不尽。
一番望,闻,问,逸飞心中升起一股疑虑来。看玉盈公主所说,一切都无不正常,可为什么无法受孕呢?
且先切脉,看看是否因体质有缺,再行打算吧。
告罪之后,逸飞将公主罗帕垫在手腕,细细号脉,心中惊疑更甚。
这玉盈公主,竟然是一个十分正常、十分健康的女子,甚至比之君懿孕前更胜些许,血气兴盛,体质柔和,一片安宁气色,明摆不可能是不孕之体。
玉盈公主看逸飞神色带着些思虑,顿时也愁锁眉山。双目一闪间,在面上浮现出淡淡一层幽怨寂寞的神情来,但仍是礼貌地向逸飞道:“先生所得何如?”
逸飞面色凝重,道:“公主玉体康健,并无任何窒碍。从脉相看来,公主近日又行进补过,现在血气正旺,应是极易于受孕之相才是。”
玉盈公主一点也不意外,倒似松了口气般,颓然呆坐。
逸飞不忍多言,静静坐在一边,饮了两口茶,只听玉盈公主慢慢地道:“所有的先生,都说玉盈身体康健,可玉盈,为什么就没有孩子?”
美人就是美人,如此失魂落魄,倒像个空洞美丽的人偶一样,照样的雍容明艳,又别有一番情怀。逸飞默不作声,望着她失望的表情,想要稍加劝慰,动了动唇,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静默地坐在一旁相陪,连茶也不好意思再饮。
室内空寂,如浅池止水。
突然听得门外轻叩之声,伴着扬宇的声音:“姐姐,你们讲完了么?我在外边等了好久了!”
玉盈公主应道:“就来了,扬儿莫急。”便立起身来。
这一站起来,玉盈公主的颓然便荡然无存,又恢复了端庄华贵,无论怎么看,现在的她都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逸飞心念一动,再次想到君懿来。
可若论与君懿相比,这位玉盈公主还差得远呢。同是女子,一国君主的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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