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猫记》第25章


夜凉如水,牢内一片静谧。
展昭脱下外衣轻轻地盖在七宝身上,又静静地看了许久,直至三更时分才离去。
出了大牢,黑暗中走过来一道白影,劈头便问:“她可说了。”
展昭吃了一惊:“你还未睡?”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正要发作,忽然瞥见展昭身上的亵衣,失声道:“你的衣服呢?”
展昭别过脸去:“我先回房。你早些休息吧!”说罢,快步往松石轩走去。
“喂,等等,她可说了什么?”白玉堂急忙跟上。
“你想听什么?”
白玉堂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她到底为什么杀人?”
“没有为什么。”展昭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白玉堂抬高声音,等了半夜居然等来这么一句。
展昭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认为她会杀人?”
白玉堂愣了一下。他当然不信,就七宝那样子还会杀人,还那么快那么准那么狠,想想都不可能。刚才只不过一时愤怒,口不择言地骂她几句而已,反正她从来不会生气。
“你说,会不会有人用暗器击中了七宝……”
“不会!”
“你这么肯定?”
“七宝说身上并无其他感觉,只是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推她。”
“那?会不会是那个证人在说谎,也许背后真有他人?”
“不会!”
“你又这么肯定?”
“七宝说她回头看过,背后没人。”
“有可能是她眼花了,也有可能凶手身形较快,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身后与走廊之间空无一物,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如何能藏住人?”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
“哼!”
……
展昭在房中坐了片刻,方才穿了衣服出门。出门见白玉堂房间灯已熄灭,才举步向院外走去。
可没走出几步,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影,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你怎么还不睡?”展昭皱眉道。
“你不睡我为什么要睡?”白玉堂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展昭知道多说无益,索性让他跟着,一路上默默无言。白玉堂心中纳闷,问了几次也不见回应,又不好发作,好奇心又作祟,只得厚了脸皮跟着,心里面却是咬牙切齿。
不过白玉堂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展昭会带他来醉花楼。
此时深夜,醉花楼门前仍是一派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展昭在距离醉花楼不远处的对面街角停下,望着醉花楼,静默良久,
偷袭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深夜或黎明,他常常伫立在街角,看着那个人醉醺醺地从那道门出来,看他被一群庸俗不堪的女人搀扶着,看他和那些女人在门口肆无忌惮的吻别,看她们在他脸上留下的胭脂唇印……
那时候,他真想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那时候,母亲有多痛,他便有多恨。那时候,他便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进去那种地方。
许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厌恶那里的一切,甚至连门口不屑路过,哪怕是看一眼都感觉脏了自己的眼睛,都感觉自己对不起娘亲。
黑暗中,白玉堂感觉身旁冷气逼人,侧脸看了看展昭愈加冷峻的面孔,心里涌起无数个问号。
这猫儿不是一向都讨厌青楼的吗?他对女人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提起青楼更是一脸不屑。曾经他们五鼠私下分析展昭的某些方面的问题,最后一致认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什么永寿公主,什么景阳郡主,什么千金小姐,什么江湖侠女,在他眼里统统都是浮云。而自从那年抗旨拒婚后,再没有人敢提帮展昭娶亲之事,甚至就连开封府的人都以为他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不过七宝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救命恩人破例也说得过去,但是他这样尽站着不进去是神马意思?难道是在犹豫?
“喂,猫儿,这里怪冷的。”白玉堂跺了跺脚,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他不过是想提醒展昭要行动就赶快。
展昭瞅了白玉堂一眼:“冷的话你先回去吧!”一句话把白玉堂噎了回去。
猫儿今天吃错药了,白玉堂愤愤地想,改天再找他算账。
不过他们的帐是算不清了,曾经三戏御猫,曾经大闹东京,曾经的年少轻狂都已成为过去,如今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是生死与共的情谊,是眼达于心的默契。要说算账,只怕下一辈子在一起都算不清。
四更过后,醉花楼门前的人影才渐渐稀少。
展昭看了一眼在身边抱着剑摇摇晃晃的白玉堂,叹了口气,忽地纵身而起,几个飞跃便落在醉花楼一侧的围墙之上,白玉堂猛然惊醒,暗骂一声:“臭猫儿,也不喊我!”随即飞身跟上,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瞬间消失在围墙之后。
后院的冷清与前院形成鲜明的对比,半个人影都无,淡淡的月光洒落在雕栏亭石上,就连花草树木都染上了一层清冷肃杀之气。
不过白玉堂一来气氛就不一样了,他一会儿跳上围墙东张西望,一会儿趴在凉亭顶上左看右看,一会儿又在在花从间跳来跳去,活脱脱一个跳跳鼠。
与之相反,展昭则在回廊中立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院子中央。
月影朦脓,树影婆娑。
这条回廊是旁人通过后院的必经之路,那凉亭在后院正中央,凉亭与回廊之间毫无视线阻挡,亭子里的一举一动旁人一览无余。
亭子四周种满了大片的花草,曲折的□蜿蜒其中。
展昭的视线最后落在院子里最高的建筑物“凉亭”里。
他缓缓步入亭中,围着石桌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张石凳前停下。
白玉堂从亭子上面一跃而下,发现展昭坐在一张石凳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旁边的石凳。
“猫儿,有什么发现?”
“你来。”展昭向白玉堂招手,示意他坐。
白玉堂身形一动,一个潇洒的姿势落于展昭左侧石凳上。
他很好奇,难不成要案件重演?
果然,展昭从怀里摸出一枚匕首,刀出鞘的刹那,白玉堂的眼皮跟了抖了抖,自己该不会是扮演那个倒霉的死者小莲吧!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展昭忽然挥动匕首向白玉堂刺来。白玉堂一个后跃,人已在一丈开外。
“你疯了!”白玉堂惊道。
展昭像没有听见似的,兀自端详着匕首。
“你没事吧?”白玉堂又凑上问,他今天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展昭忽然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问:“你冷吗?”
白玉堂本来毫无感觉,经他一问,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冷你个头,我看你想案子想疯了!”白玉堂一把夺过展昭手里的匕首,瞧臭猫这疯样儿,难保他不会自残,还是先抢过来为妙。
正准备将匕首放入怀中,忽然,一道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迎面而来。
展昭脸色骤变,一跃而起,顺手将白玉堂推出数丈远,同时另一手紧握巨阙,迎面一挡,剑鞘上寒光一闪,震得展昭虎口一麻。
好深厚的内功,展昭眼神一凛,抬眼望去,对面屋顶上一抹黑影迎风而立。
白玉堂气得七窍生烟:“竟敢暗算你白爷爷,有种别走!”说罢,人已飞身跃上屋顶。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想拿我,没那么容易!”回身跃然而去。
听声音竟是个女子,看轻功也是了得,展昭暗暗吃惊,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飞身疾追,迅如闪电。
想当年皇上亲赐御猫,凭的就是这一身绝顶轻功,而锦毛鼠的轻功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不消片刻,便将黑衣人截住。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走得这么急!”展昭长臂一伸,拦在黑衣人身前。
“对啊,既然来了,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打不赢再跑也不迟啊!”白玉堂双手环胸立于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冷冷一笑:“二位好身手,只可惜做了朝廷走狗!”
“过奖!”展昭淡淡一笑,不以为然,“阁下身手也不赖,深夜跟踪我们至此,但不知所为何事?莫非跟白日里的凶杀案有关?”
“猫儿少跟她废话,等我先抓了她再说!”白玉堂极不耐烦,手一扬,一枚石子已飞至黑影面门。
不料那黑衣人身法极快,原地一个回旋,反手一扬,一道银光又射向白玉堂,白玉堂侧身避过,锵地一声,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黑衣人迎面袭来。
与此同时,展昭也一跃而起,巨阙锵然出鞘,一道蓝影携着白光飞至黑衣人跟前。
“以多欺少,开封府果然好作派!”黑衣人讥讽道。
白玉堂最受不得别人讥讽,当下双臂一拦:“让我来!”
展昭略一迟疑,便收了剑立于一旁。
月光如华,剑气如虹,那黑衣人虽然脚步身法不错,也屡见奇招,但三五个回合下来,便落了下风,论武功,她逊于白玉堂。
这一切也早在展昭预料之中。
黑衣人看来无心恋战,冷哼一声:“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 回身即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玉堂紧追不舍。
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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