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猫记》第65章

小武是看得十分真切的。
再说张校尉，仿佛觉察到身后有人，回头望了一下，目光从那位姑娘身上一扫而过，出乎小武意料的是，他并没做任何停留就回转头来，将马交给张大勇，自己快步走向门口。
那姑娘僵在原地，脸上有些许失望。
小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正为自己没有自作多情而庆幸，忽然从门口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
“七叔，七叔你回来啦！”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开封府冲出来，扑进张龙的怀里。
那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一脸的机灵可爱。
张龙将孩子一把抱起，毫不避嫌地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看样子是疼爱得紧的。
“你爹啊，过两天就回来了，怎么，只想你爹不想七叔了？来让七叔看看，翔儿这一个月有没有长高？”
这时，张大勇在旁边笑着凑了一句：“公孙大人说了，展公子这两个月不但个子长高了，读书也进步不少，展大人回来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三人笑着进了开封府。
只有小武看见，方才那位姑娘的脸仿佛一下失去了颜色，竟白得有些可怕。
2
两日后是重阳节，一年一度的重阳节，汴京城总是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早饭过后，展昭还未回来，抵不住展翔期盼的目光，张龙跟包大人请了个假带着他出了门。
熙熙攘攘的河岸上，展翔坐在张龙脖子上，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兴致盈然地观看花市盛景。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河两岸的人都靠河边靠拢，凑近一看，才知有河道中央一艘船上饮酒的人发生了争执，这会儿已经动上了手。
重阳节邀朋饮菊酒本是一件雅事，想不到竟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真是斯文扫地。
张龙皱了皱眉，将展翔放到一旁，叮嘱他不要乱动，随后一点脚尖，一个飞身上船，横在两人中间。
众人见他动作潇洒，身手利落，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人们的目光都被河中闹事的船吸引了去。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精壮汉子将岸边的展翔一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迅速消失在人流中。
3
巷子里拐入一个身影，那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正急速前行间，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竟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姑娘。
“放下孩子！”那声音虽不大，似玉石相击般清脆，却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抱住孩子的汉子不由得停下脚步。
“少管闲事，让开！”大汉喝道。
那姑娘也不答话，眉毛一抬，瞬间到了大汉跟前，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轻功吗？为何感觉像妖术？
就在大汉怔愣之间，怀中的孩子已被那位姑娘夺了去。
待他反应过来，那姑娘已抱着孩子消失在巷口。
4
“猫儿，我这次帮了你大忙，你是不是该让翔儿喊我一声五叔？”
一路上，白玉堂有一下没一下的提着这事。
展昭只觉好笑，自打翔儿会说话起，白玉堂就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虽在陷空岛排行第五，可按年龄来算，王朝马汉张龙都年长于你，所以他称你八叔并没有错，我怎能用爹的威严强迫于他？”
“你！”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定是你教他的，否则一个四岁的小孩儿怎会分年年龄长次？好的不教专教这些无聊的东西，你到底会不会做人家爹？”
“我不会，可至少我已经做了几年的爹！而你呢？”展昭斜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做个爹给我瞧瞧？”
“喂，你别激我，你知道我不吃这套……”白玉堂声音顿时提高八度。
展昭抿嘴一笑，忽然，笑容凝在嘴边。
一旁的白玉堂奇道：“那不是张龙吗？他怎么慌慌张张的？”
话音未落，展昭已疾驰上前拦住张龙。
“张龙，出了什么事？”
张龙抬头一看，见是展昭，眼眶瞬间红了。
“展大人，张龙该死，中了歹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翔儿，翔儿他……”
展昭蓦地收紧瞳孔：“翔儿怎么了？”
“翔儿他被人掳走了！”
展昭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白玉堂连忙上前。
“张龙，何事发生的事？”
“就在方才，属下打听到，有人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孩子向西北方向奔去。”
西北方向，是通往开封府的方向，绕过开封府，也是出西门出城往襄阳的方向。
5
展昭策马疾驰，不多时便进入集市，那马在街上疾驰多有不便，行得太快又恐伤着行人，展昭索性弃了马匹，取了弓箭飞上屋顶。
四下望去，远远地看见南街上，一伙人正在疾奔，最前面的是个身形瘦小的人，看样子是个姑娘，她怀里也似乎抱着一样东西。
展昭当下一提气，身影已化作一道蓝影向前掠去。
只是那姑娘却仿佛越跑越快，一伙人渐渐被她抛至身后，落下一条街的距离，若不是展昭在屋顶上追赶，少走了一些弯弯曲曲的路，恐怕也追她不及。
莫非那女子和这伙人不是一伙的？又或者有两伙人在抢孩子？但如果这女子是这伙人的头目，那轻功也实在了得！展昭都没有把握能不能追上她！
心惊之余，展昭不得不弯弓搭箭，嗖地一声，一道利箭划破长空，自那女子耳边擦过，箭矢没入她侧前方的一棵树上，箭身兀自震颤不已。
那女子看样子也吃惊不小，回头一看，竟像被箭钉住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原本展昭也怕伤着孩子，只想吓一吓她，不想竟真的奏效。
尽管如此，展昭脚下却不敢有半点儿放松，几个纵跃后飞下屋顶，在女子身前五步处立住。
“把孩子放下！”见展翔在她怀里昏迷不醒，展昭心下一疼，忙厉声道。
奇怪的是，那女子没有半点儿反抗，也没有半句言语，只呆呆地望着展昭，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老实说，展昭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样子哪像一个要抢走他孩子的人，倒像是一个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的人。
兴许他认错人了，展昭心想。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回他的孩子。
展昭缓缓地伸出手去，沉声道：“把孩子给我！”
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又抬头看着展昭，竟慢慢地移动脚步，向展昭走来。
那眼神中的伤痛几乎刺伤了展昭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悲伤，难过，还有莫名其妙地眷恋……
她一定是认错人了！展昭几乎可以肯定！
6
展昭简直不敢相信，孩子就这样回到了他的手中。
从她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展昭的手背上忽然一凉，是那个女子落下的眼泪。
展昭不由自主地抱着孩子后退了两步，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受伤，她竭力忍住自己眼泪不让它往下掉，甚至，她似乎想要扯起嘴唇笑一笑，可是那样子看上去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展昭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身后已有人飞身过来，剑锋正对准那位女子。
“孩子没事吧？”这句话是对展昭说的。
展昭摇摇头，低头看了看孩子：“我得赶紧带他回开封府找公孙大人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这女人跑不了！”白玉堂狠声道，回过头来，却又吃了一惊。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白玉堂不由好奇。
展昭也不答话，只抱了孩子转身就走。
7
正如公孙先生所言，展翔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暂时昏迷过去，并无大碍，所以很快便醒了。
展昭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白玉堂从外面回来。
“人呢？”
“跑了！”
展昭不再言语，他早该知道，那女子的确有那样的本事。
他只是想不通，那女子明明可以掳走孩子的，她明明知道他不敢伤她，可是她为什么要拱手交出孩子？
莫非她的本意不是要抢走孩子，而是要救孩子，在她身后的那伙人才是真正的歹徒？
又或者她原本打算掳走孩子，可是她认错了人……
又或者他跟她认识的人长得很像，让她一时乱了方寸……
这件事过后，开封府追查多日，竟全无线索，那神秘的女子也仿佛在汴京城失了踪迹。
8
闲下来的时候，展昭会抱着翔儿哄他睡觉，而白玉堂总是凑在一旁发呆。
“猫儿，我总觉得这次去陈州，是我命中注定的。”
“嗯？”
“我大哥又生了个儿子，我原本要回陷空岛给他祝贺的，可巧半路上遇上涂善又在追杀七岁的孩童，我便跟着他一路到了陈州，又正好救了小宝一命，你说奇不奇怪？”
“奇怪？”展昭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倒是遇上一件奇怪的事情，还记得老君山下的卖货郎吗？他说曾经卖给我一个同心锁，可是我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是吗？也许他是为了招揽你的生意，所以才故意将你说成是他的老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