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倦客》第69章

路小佳道：“谁知道，说不定会好一些，说不定会比现在更糟糕，但我是不在乎的。”他握紧了傅红雪的手，相视微笑，由衷地道：“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很满足，其它的，我向来不做奢求。”
公子羽微笑道：“我并不惊讶，知道为什么吗？”
路小佳不明白。
公子羽道：“我曾经拿你威胁过傅红雪。在我喝下毒药的时候……”
路小佳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的那幕。
——风满袖这抬起头看了看傅红雪，目光中透出了然，更多的是祈求之色。好像在求着一件只有他和傅红雪才明白的事情。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两个人的目光同样固执，对视着，风满袖突然看了看路小佳，若有所指。
——片刻，傅红雪终于垂下眼帘。风满袖这才定下了心。
公子羽微微一笑，道：“当时我示意傅红雪不要救我，但他不肯，我就威胁他，若是把唯一的解药给了我，你可就没有解药了，他原本已经答应，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呵。”
意味深长地结束词。
路小佳没想到当时风满袖自杀到被他所救，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居然产生过这么多的变故。
怕是有这么一些变故，公子羽才确定了路小佳在傅红雪心中的地位，才有接下来的故事。
公子羽继续道：“我说这件事，只是想让你知道，傅红雪为了你能不顾惜别人的命，你也不该这么得过且过——至少不该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也该为他考虑考虑。”
“财富，权利，地位，天下人共逐之，现在你们已触手可得，更何况，你们一定知道我很不愿让你们死。”
他们知道。世上只有一个路小佳，也只有一个傅红雪。
要再找他们这样的替身，决不是件容易事。
傅红雪完全放松地靠在路小佳怀里，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很疲倦。连续经过了刚才那两场战斗，只要是个人，就会觉得很疲倦。
但他的疲倦犹如内力被完全抽干一般，提不起丝毫精神。
而且他知道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一战，比方才任何一场都更凶险。
路小佳从来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当然也明白傅红雪的想法。
路小佳带着讥诮地笑意，道：“作为替身，那些东西永远都是你的，与我们无关。”
公子羽眉头一皱：“所以你们拒绝？”
路小佳悠悠地道：“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活着的最大成就就是始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能要什么，这样才不会被欲｜望迷失心灵，更不会走错路。”
欲｜望就是人类最大的痛苦。
公子羽惋惜地道：“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路小佳摇头道：“不必。”
“看来只有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无聊的过度章节……
话说那天“女王淡定受大好”同学给我留言，说不相信我会写路傅H3万字，作为一个资深反骨人，当时我确实没有满足她，因为我觉得我应该HD点，可是我又一想，身为一个同人写手，我应该有最基本的“吓读者一跳”的节操，怎么能不满足读者的愿望？太不敬业了。
强烈地谴责了自己之后，我决定还是写下来给她看看：路傅H3万字。
——嗯，你看，我写了吧？所以会有奇迹的，会有奖励的~
螳螂
“看来只有一战了。”
说这话的不是公子羽，不是路小佳，更不会是傅红雪。
是燕南飞。
清风拂过他冷酷的脸，他已经站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挺拔。
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困境，都挺胸抬头地面对。
这一向是他的掩饰，也一向是他的姿态。
他追随公子羽，不管是多情的风满袖还是古板的公子羽，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世人称道蔷薇公子冠盖京华，正人君子，可没人能了解他的心。
他的心也不会轻易让人所知的。他经常为了他看不清公子羽的心思而抱怨，却忘了他也从未敞开过心扉。
他就是燕南飞。
会高唱“天涯路，未归人，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的燕南飞；会在被他杀死的美人的尸体上放蔷薇花的燕南飞；会因为权力金钱而背叛路小佳，诛杀傅红雪，利用萧四无和明月心的燕南飞。
图利之心，永远不绝，欲｜望之念，永远不灭。
燕南飞负手看天，这动作在他做出来有种“人”的高傲和自大。
他看起来不像神，却像个极端自负嚣张的人。
此刻他没有财富，没有地位，没有朋友，没有同伴，甚至已没有一具状态顶峰的身体。
但他自大自负的态度永远不变。
公子羽居然有些无奈，道：“为何一战？你到底何必？”
燕南飞冷冷地道：“我自己不择手段选择的路，宁愿战死，也不愿接受已经被我背叛的人的恩赐。”
公子羽无言，良久才道：“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燕南飞冷目中流光一转而逝，道：“因为你变了，所以我随着你变。”
公子羽深深深深地看着他，最后吐了口气：“好。”
燕南飞带着些讥诮看着傅红雪，这神色出现在路小佳面上时并没有恶意的感觉，但出现在他面上时却显得十足狂妄：“我杀了秋水清，你要为他报仇，现在便是机会。”
傅红雪直起身，睁开眼睛，他的面容苍白憔悴，但眼睛睁开时一刹那的尖锐和凌厉还是震人心魄。
路小佳伸手按住了他：“等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南飞：“你错了。”
燕南飞冷笑：“我又哪里错了？”
路小佳前进一步，傲然道：“傅红雪不是天下第一。”
“我才是。”
燕南飞眯起了眼睛：“你想亲自来杀我？”
路小佳悠悠地道：“既然你可以背叛别人，也可以被别人背叛，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
燕南飞点了点头：“小人对小人，很公平。”
路小佳从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剑，现在他的剑已在手。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已经恢复了强大的信心。
公子羽忽然道：“等一等。”
路小佳眼睛里露出讥诮之意，道：“莫非名满天下的公子羽竟想以二对一？”
公子羽道：“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路小佳冷笑一声：“正好，我也没有。”
公子羽道：“你和傅红雪，都一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财富，没有权利。”
路小佳耸耸肩膀：“我们有对方。”
公子羽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们还有声名。”
他又在笑：“你们若拒绝了我，我不但要你们的命，还要毁了你们的声名。我很有法子！”
路小佳也在笑，笑得肆意：“多谢阁下费心，可惜声名这个东西我从来不放在心里，英雄怎样？
坏蛋怎样？天下怎样？值什么？黄土一埋，那都是后世的事罢了。”
路小佳敛容冷然道：“我只知道任我之意而行之，恣意妄为以为乐。”
公子羽深吸一口气，些许动容，心中不免也有赞叹，却又道：“可你也该知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得已而为之。比如说……”他转向傅红雪，道：“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累了？”
他突然转变话题，傅红雪不由得生出几许警惕之心：“你想说什么？”
公子羽道：“你曾经服过一种蛊，这蛊很有意思，大多数人都以为它能做百药之用，不好的是它会让你三个月内遗忘一切。”
“可是这种说法并不全对。”
“它杀死的不是记忆，而是大脑。控制着人的身体，为身体提供精力的就是人的大脑，它会逐步摧毁这精神之源。”
“它在你身体里已经潜伏五年了，一朝发作，不断吸收你的精力，所以你才会这么疲惫。”
“一般人最后只能变成‘活死人’。”
“可是你当年用它是为了遏制你体内走火入魔的真气，所以你的结局更惨，你只有死，全身真气逆流爆裂而死。”
路小佳怒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公子羽淡淡地道：“我是沈浪的传人，这点是用不着骗人的。”
路小佳怔住：“你真是沈浪的……所以飞前辈才……所以你认识……”
公子羽补充道：“我真是沈浪的传人，所以飞剑客才会信任我，所以我也认识王怜花王公子。”
他又同情地笑了笑：“我听闻天山一事的结果无人能知，我派了很多人，最后依然没调查出结果，认识的两个幸存者，一个失忆，一个不肯说。我也不得不佩服南宫家姑娘雷厉风行的手段。看来想从天山找解药，是不可能的事了。”
路小佳的脸色变了，就好像一直不败的堤防，突然崩溃。
眼前一阵发黑，结果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那可怕的后果，他禁止自己去想，但却偏偏不能不想。
他可以对别人的一切事情都嗤之以鼻，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傅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