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宠》第2章


虽然直到这第三天,他才面临遭受侮辱。可是这前三天,他却也并不好过。水米不曾沾牙,战战兢兢亦不曾睡过,现下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怀抱里,他居然荒谬地寻到了一丝安全感。
于是,虽然还有一些莫名颤栗,和外来的颠簸,和着细细碎碎的话语扰得他不能静心,但他依旧含糊着点头回应了一些压根不曾听清的问题,在一些似是而非安抚中,慢慢失了意识。
再睁眼时,竟已是恍如隔世。
没有昏暗的地牢,狰狞的女人。
只有一个蓝衣小童,笑眯眯凑上来,殷勤地问苏辰:“公子醒了?是要先洗浴还是先吃点东西?”
苏辰迷茫地眨眼,还不及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及询问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就听到院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陛下有命,令苏辰接旨。”
缘起(三)
苏辰并没能亲自起身接旨。
那时他被蓝衣的侍子按在床上,硬说他身体不好不可起身,找人代接即可。
她的妹妹苏荇代他接了旨意,是赐婚。
他,和二皇女的婚。
然后苏辰得知把自己带离,一路抱了回来的人是二皇女陈妤,那个被他伤了的,却带给他安全感的女人。
他终于有机会看清了陈妤的相貌。
黑发,黑眼,一个脑袋上两只耳朵一张嘴——和别的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可是当陈妤看向别人时,眼底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笑意盈盈,让被注视的苏辰忍不住面红心跳。
而后,那一张明明很正常的嘴,不过是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彻底晃晕了苏辰的心。
“看,你伤了我,我昏迷过去也差点害了你,这么算也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吧?”
苏辰点头。
“可是,那么多女人,你独打了我,那么多男人,我独差点儿害了你,咱们也算是有缘吧?”
苏辰继续傻傻点头。
“所以,嫁给我,你也不算很亏的吧?”陈妤的语速微微急促起来,带着几分强词夺理,她似乎急于要说服面前的这个男人:“苏辰,我会对你好的。”
他怔怔看着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没清醒尚在梦中,只好半懂不懂地点头,却说不出什么。
苏辰这一副乖乖的模样,显然在某些方面取悦了陈妤。
她忍不住伸手把他揽进怀里,狠狠地用力地抱了抱。
“苏辰,我会对你好的。”陈妤又一次说。
苏辰依旧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惊讶还是迷茫又或者是什么,总之苏辰忽然丧失了言语能力,对着陈妤,他总是忍不住地点头,哪怕自己并不十分明白。
……
唢呐喜乐被奏响,贺礼如流水一般被人鱼贯抬入。
当红地毯铺满了庭院的路,当红丝绸缠住了厅堂的房梁,红灯笼也很快就被挂起,在微风中兀自发着温暖的光,和着酒宴上的酒香,酝酿出无双的喜庆。
陈妤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欢快过。连平日里最反感的,下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悦耳起来,连敬酒的平日里最看不上眼的某些大臣都变得可爱起来。
但是纵然心底欢快,恨不得喝个大醉再高歌几曲,她却并没有沾酒。
她当然不是怕醉。人人都知道,娇纵的二皇女酒量好,最烈的酒连喝三坛依旧目光清澈口齿清晰。
陈妤只是微微笑着一面示意陪在身边的侍读兼好友替她挡酒,一面轻声解释:“他军旅出身,军中甚严,最恨酒味。新婚之夜可莫要害我上不得新床。”
这是真话,也是谎话。大婚之喜,怎可能滴酒不沾?只是陈妤盼着所沾的,唯一的酒,是与他成礼前的那一杯共饮的合欢酒。
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人人都只道新王夫好福气,有如此体贴的福王为妻。
陈妤依旧轻笑:“该是我好福气才对。”
一时间,赞声更盛。
众人仿佛直要把二皇女和苏辰说成天生地设金童玉女般配无二才好。各式各样的吉祥话,说得陈妤飘飘然,只觉得没有碰酒,便已经醺醺然。
……
缘起(四)
侍子们纷纷屈膝行礼。
苏辰就那样静静坐在喜床之上,头上罩着红色的丝绸盖头。
揭起,落入陈妤眼中是上了淡妆的苏辰,比往日柔和,多了几分秀美的苏辰。
陈妤竭力克制自己飘飘然的心态,生怕自己的急切吓到对方,她尽力温和地叫苏辰的名字:“苏辰。”
苏辰起身,接过她手中已被饮去了一半的合欢酒,饮下。
她望着自己挑来娶了的男人,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就要找些闲话来说,分散自己的紧张:“苏辰,赶明儿,把苏荇接来一起住,好不好?”
苏辰看看已经坐在榻上的陈妤,回身自己将精致小巧的酒杯放回案几,犹豫了下,回答:“殿下,若这样只怕不妥。”
“为何?”陈妤有些困惑地问。
“如此,只怕并不合礼。”他挣扎许久,终于想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陈妤含笑,靠在床头看着尽显局促的他,说:“你是我的正君,她便是我的小姑,苏家人口孤寡,借住府中,也不算不合情理。”
“情理情理,于情于理,殿下竟也用情理来说话么?敢问是什么情什么理?有什么直冲着我来还不够么?”苏辰终于爆发,没有办法继续坚持着,装作天下太平地和面前的女人打太极。
他的唇在颤抖,指甲狠狠地掐着柔软地掌心,勉励支撑着站在那里,瞪着她困惑的目光忽然有了几分忿忿:“我知道,知道我伤了殿下是我的错,殿下必然不喜我。偏又不好真把我如何落了话柄,不得不娶了入门……可是要打要罚要把我如何,难道我还能不从么?殿下何必……何必非要接了我苏家最后一点命脉进府为质?”
苏辰眼中的指责和愤怒,越来越浓,还有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脆弱,如此一目了然。
苏辰只看着陈妤的眼,遏制着自己的胆怯坚持着对视。陈妤早已冷了笑容,她那一双幽黑的平素泛着温润的和暖的眼中,此刻却丝毫看不出情绪。于是苏辰只当陈妤的沉默是默认了一切,愈发绝望。
他默默挪开了目光,咽了咽唾沫,盯着脚下的地面,放弃了坚持。苏辰的手指攀附上自己的领口,一点点解开嵌着珍的盘扣,而后缓慢地跪在陈妤的脚下,开始褪自己的衣服。
最外面的,淡红色的软纱。
然后是绣着并蒂莲华的红绸喜袍。
然后是淡粉色的,绣着白色勿离花的亵衣。
……一件一件慢慢脱下。
他的手指在颤抖,动作缓慢却并不犹豫,就这样一点一点剥光了自己,让自己□在对方的眼前毫无遮掩。
“殿下,求您,您打我骂我怎样都好,殿下,求求您饶过我妹妹……”他依旧垂着头,在她面前温顺地展现自己的身体,哀求的语气中带着颤,一声一声。
跳跃的烛光下,他紧致的肌肤带着些蜜色的光泽,陈妤的手指忍不住触了触苏辰已经涨得通红的耳,然后是崩得死紧死紧的肩,而后又离开,轻触了触他的脸。
她的手指是冷的。
冷冰冰地,一下一下触碰着苏辰的肌肤。
陈妤触到了他的胸前,那里一道伤痕,很是狰狞。传言这伤痕是一次为了护皇驾而留,不止这一道,他大臂,小腿,除了背后外四处皆有伤过,只是这胸前伤得最重,反复医治却终究留了疤痕。
苏辰僵硬了片刻,闭了闭眼,微微向前倾了倾自己的身体,依上去。
陈妤却猛然推开他,起身。
他惊惶抬眼。
她默默弯身拾起那淡粉色的亵衣,披回了他的身上。
然后,踩着他脱在地上的,绣着金色莲花的喜服,她大步的,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
她走得那么快,快得她身上那比血还要红的,绣着相同的并蒂莲花的衣袂无声飞起,在她身后划出优雅的曲线。
这一夜,任盘着金龙的红烛在一夜间落了满台的泪,陈妤也再没有回来。
缘起(五)
天快亮了的时候,陈妤回了屋子,依旧穿着那一身艳红胜火的婚服。
彼时苏辰还跪在床边,身子僵硬。是陈妤亲自拉他起来,一言不发,板着面孔,但是十分耐心地按揉了僵硬的膝盖,拽着他一同去屋后引来的小温泉里面跑了澡,又灌了大半碗养身的汤药下去,瞅着他喝了粥吃了小菜,才安心出门。
虽说大婚之后,陈妤得了七日的婚假不用上朝,但她还是准备进宫一趟,在自家母皇耳边按照惯例说几句贴心话,免得被指责娶了男人忘了娘……
陈妤在的时候,苏辰很紧张。
但是小心翼翼送了面色不虞的,不知在哪儿独自过了新婚之夜的陈妤出门后,苏昱更紧张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