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于夏初》第56章


“要比吗?”
场景在此时倒回至那个晚上,丝丝入扣地搅着天一不堪重负的心脏,但她点了点头。
音乐一响,两人再无交谈,马不停蹄地跟随节奏谁也不愿认输,明明只有那么短暂的十几分钟,却让人想就此精疲力尽死去也不可惜,恍若一场酒局,他们都干杯,没有人随意。
最终这场比赛,还是以天一的失败而收尾,她气喘吁吁抬起头来,嗓子因为剧烈运动而涩涩。
“什么人啊,连最后一次也不带让的。”
盛夏初被她的娇气逗笑,抱臂围观她的狼狈:“说过了,不是喜欢输的性格,不爽?打我啊。”
然后天一就真的打了他。
在游乐场里,她赤足而站,因为盛夏初的话顿了三秒,接着突然像个疯子般,将面前的人推倒在地。
盛夏初的后腰重重撞上硬度有余的跳舞台,震得边缘的音响似乎都颤了颤,而天一的行为像打开了一个阀门,将关闭已久的洪水就此泄出。
她站着,看他单膝在地上垂眸良久,直到盛夏初突然利落地翻身站起来,雷厉风行地将她拦腰一抱,毫不留情地转身,以同样大的力道将她撞在夹娃娃的机器上,几乎能听见一声咔嚓。
天一的眼泪哗啦啦要倾数涌出,却被她倔强地张嘴一口咬住手背,硬生生将泛红的眼眶逼回正常去。
见此,盛夏初忽然软了攻势,他松开劲,整个人都弯下腰来,趴在天一瘦削的肩膀上,如倦鸟归林。
原来是真的,花力气去爱一个人,与花力气去恨一个人同样是那么辛苦的事情。在盛夏微的那一扑后,盛夏初总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因为有些债是可以还的,包括感情债,只需要时间,那么,生命呢?在她正当好的年纪里,却只能靠单薄的呼吸机来维持生命。
盛夏初心里有数,盛夏微一天不醒来,自己与天一,便是永远的天涯路人。她是开在暮春的花,而他的繁盛却只能在夏初,你在此端,我在彼端,彼此相观,不相关。
此时的天一,也仿若一条用力挣扎过后遭遇干涸的鱼。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狗血剧的男女主角在分别时,都喜欢甩出那句‘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语出,她感觉揽住自己腰间的手紧了又紧,空气凝固了几秒,天一再度开口,声音轻软。
“所以,盛夏初,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因为……我没有理由离开一个爱我的男人。”
恰此,室外忽然一阵轰隆隆,天色阴沉沉,随时要塌下来的迹象,但直到最后,盛夏初也没有开口。
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小时,两人站在娱乐城的屋檐下等它停,却又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停,可三月春光如期绽在了天际。
第一抹光突破云层的时候,盛夏初偏头问身边人。
“明天的飞机?”
天一一怔,淡淡地:“嗯。”
片刻沉默。
“你走……我不送你。”
时至今日,天一也觉得这句话有更深层的含义,但其实有没有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当日唯一能做的,是给彼此一个生疏的拥抱。
临别前一刻,两人伸出手,天一向右边,盛夏初也是,她往左,他亦然,彼此尴尬地笑了笑,终于在第三次找对了各自的角度,就像错位的人生,要就此归位,而太阳明天会照常升起。
这拥抱只有短暂的三秒,最后谁也不留恋地松开。
天一提步,朝着与盛夏初相反的方向伶仃而走,一阵雨后风来,她突然觉得冷,下意识将手揣进薄款的风衣口袋,右手却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看,是一枚戒指,并不贵重,熟悉的蔷薇花纹,她曾为了逃离医院,将它送给了那位护士。她知道盛夏初看见这枚戒指在别的女人手上会有多愤怒,但她还是做了,为了报复他当日在医院的毫不回头。
生命中有来有往,爱恨也是,天一其实与盛夏初一样,她从来不喜欢输的感觉。但她没有想到,这个小东西绕了地球一大圈,最终还是经盛夏初,回到了自己手上。
她想起当日在吉隆坡街头,巧笑言兮对盛夏初说话的那个自己。
“第一,就是第一。”
第一就是第一,不管以后是否还有其他,哪怕一模一样,也再不可能带给我当时的悸动。
你看,有些话即使否认了也是存在的,即使永远不说也是存在的,它的威力,已足够让藏在她心底十年的湿润倾巢而出。
可惜这世界,再无人能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准备日更所以先存稿。
到时会在微博发布的,小伙伴也可以收藏专栏会提醒。
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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