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第75章


问了最快的班机在三小时后,订了机票,收拾一下行李,打电话给对方工厂交代一声就往飞机场赶,路上打电话给曹圣。因为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江潮妈妈会想见我?我微微打了个寒噤,前年冬天……曹圣似乎知道我会打电话给他,十分言简意赅江潮妈妈可能快不行了‘她说想见你。“我的手机从手里滑了下去。出租车在机场高速上飞驰,我呆了很久,她身体—直不好,不过江潮说是老毛病,曹圣,对了,曹圣说,江潮这阵子又在医院里看护他妈妈,因为江潮妈妈隔—段时间就要住院检査,我又自觉身份验,只在电话里略问了—声就好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我茫然地等侍上机、上机、下机,出闸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打开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正要拨回去’妈妈的电话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海宁,江潮妈妈去世了,半个小时前。“我也平静地说我去医院。”江潮坐在太平间附近的椅子上,疲惫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青色的胡碴让他更显憔悴,江叔和外公也默默地坐着,曹圣站在旁,姚紫站在一旁,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也站在一旁。
可是我眼里谁都是背景,只有江潮,像一块石头定定地矗在那里,我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看着他。
直到姚紫挡住了我的视线。
曹圣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默默地拉着我离开。
到了楼下我停住脚步,对他说曹圣,你回去陪江潮,我自己回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帮我叫了出租车,然后低声对我说:”是急性肾衰竭,因为一直有病,所以没撑多久。最后两天人很清醒,脾气也好,还和江叔说了几句话,早上的时候她说想见你,没想到……“我茫然地看着对面的树,有几片落叶慢悠悠地掉下来,才盛夏呢,这么生急。
我问他:“我可以去参加告别仪式吗?”
曹圣说当然可以,我想江潮也希望你去的。“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我行李_理了一下,拿了几件衣服,打电话给舒卡说了一下情况:“我想这几天我还是回我妈妈家住。”舒卡说好°妈妈很平静‘我抱着妈妈不放手’她倒笑了:“生女儿真是好。”我轻声说:你要好好的,你要长命百岁‘你要一直陪着我。“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好。”江叔回来已经很晚,我盛了粥给他暖暖胃,他看着我:“海宁,她说她不该打你,说你是个好孩子。”他目艮中有点水光,神情中带着薄薄微微的回忆。
我呆住。江潮妈妈,她说什么?
隔了一天,我还是打了电话给江潮江潮:“什么时候告别?我可以来吗?”
江潮的反应有点迟纯,静了一会儿才说:“好的,谢谢你。”再静了一会儿才说了时间地点。
江叔这几天一直在那边帮忙。那一整天我和妈妈待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去陪江潮,可是那边应该全是江潮母亲家的人,我去了显然不合适。而且,我现在还有资格陪他吗?我怔怔地看着膝盖,我从来没有想过江潮妈妈会原谅,我更从来没想过她会去世,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虽然妈妈和江叔有错,但不至于错到让我难过了。
可是现在她去世了,平静安详地去世了;对,告别仪式上,江潮妈妈的脸很平静很安详,甚至带着一点点笑意,我才恍然发现有着这样神情的她,活脱脱像极了江潮外公,像极了江潮。
江潮外公没有来,本地人白头人不能送黑头人。黑衣服的江潮沉默地站在一侧,我望着他,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他那么爱他母亲,他答应了他外公要好好长大,然后有能力好好照顾她,可是现在……我慢慢走过去,江潮沉默地抬头看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脸庞变得蒙胧,我用袖子抹一抹眼睛,退后一步,转身。
我远远地看着火化场的烟,那里有—缕,是江潮的妈妈,而江潮只能站在地上,看着她远去,从此—再也看不到她。
此后几天,我一直住在妈妈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和妈妈、江叔聊天看电视。
我给江潮打电话,他有点疲倦地简短地回答我,说没事,在休息。我知道江叔也打电话给他,看到江叔脸上无力的表情,大概答案也是一样。
妈妈说:“海宁,你去陪下江潮吧。”我呆了一下,想到我对江潮说:江潮,我真的喜欢上骆家谦了,怎么办?而他眼中的惊讶和伤痛。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去陪他,他也不会愿意吧。
骆家谦有天来接我下班,以往我总有很多话说,因为他不爱说话,就总是我逗他。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路。
我在想,不知道江潮怎么样了,曹圣说他都没有上班。我遏制不住地想,如果,如果没有骆家谦,如果骆家谦没有回来,那么现在,我应该还是一个人,那么我和江潮就再也没有障碍,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突然之间,我变得这么茫然。
我还爱江潮吗?我明明和骆家谦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彻头彻尾地安心快乐,可是想到江潮,我又情不自禁会想起他被我捉弄得哈哈大笑的样子、宠爱地背着我在草莓地里的样子、看着我开心吃东西时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牵着我的手牢牢不放的样子,他说:对不起,我不能放手,一放手她就跑了。
我其实一直没有忘了江潮吧。他的宽容、他的心胸、他的笑容、他的纵容。起先是作为他的妹妹,后来是作为他的爱人。而我从小到大一直向往着有这样的男朋友,他是我完美的想象。
如果江潮的母亲一直都在,我纵然忘不掉,它也会在我心里越埋越深,或者时间慢慢的会让我终于淡忘,或者那块埋着他的地方会渐渐不再想起,可是现在,忽然之间,它们全部跑了出来,在脑子里、心里喧嚣不已。
骆家谦忽然开口,说:“江潮怎样了?他上班了吗?”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就说:“你去陪陪他吧,辛海宁,你最善解人意,你陪他说说话,他会好点。”
我看着骆家谦,他转头看我一眼,微微笑了下,那一眼很专注,嘴角的笑容仍然好看温柔。
我心里泛起歉疚,我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以这么想?
三十九
又过了两天,江潮还是不见人影,我心里总牵挂着,终于忍不住,问曹圣拿了假,直接去了江潮家。
江潮的家,我来过的次数两只手掌也数得着。我看着那扇沉默的防盗门,轻轻地敲了敲,没有人应,我想了想,用江叔给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满屋子都是烟味,江潮和衣躺在沙发上,脸朝里,似乎是睡着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还有一些散乱的纸。
我站了很久,只觉得嗓子眼完全哽住,不能,也不想叫醒他。他太累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一个人杠着,他妈妈的重病垂危和公司的重压。
我轻轻地打开窗,初秋的风轻缓地吹进来,烟味渐渐淡去。然后我轻轻地把茶几打扫干净,进厨房烧了开水,再煮了一锅粥,粥在小火上滚着,我回到客厅,江潮仍旧安静地睡着,翻了身,脸朝着外面。
眉心紧紧蹙着,散乱的胡碴,黑眼圈。那么的痩,那么的憔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阳光气息残存无几,长发、胡髭,睡梦里都带着茫然。
我只觉得心疼。我不要见到这样的江潮,他是阳光的、爽朗的、哈哈大笑的,他总是笑着的、促狭的、却温和大方的。
是可以一直站在我身边,爱护我保护我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
茶几上有我刚才叠好的纸,我轻轻拿过来看,是竞标的准备书,想了一下,走到书房,把它们放在书房桌子上。
、我和江潮相恋的时候很少来江潮的家,偶尔来也只是在厅里,江潮说我太爱胡闹,他又总不能拒绝我,所以不大肯让我过来。我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明白了气得直骂他流氓。他只肯笑,任由我骂。现在想起来,别有一番凄凉。
所以这个书房,也只有上次我帮江叔来拿合同时待过。书桌面上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堆着少许书和文件夹,一套文具用品,一台电脑。略有些乱,我顺手整了整,把那叠纸放在文件夹上方。
我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晃了―下,不假思索地就打开了右手最边上的抽屉,抽屉里只有一个本子,我拉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就一个一个的抽屉都拉开,一如既往的简洁,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茫然地想我在干什么呢?然后灵光一闪,这个时候脑子才反应过来,我在找那支长钻石耳坠。它不见了。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竟然在找那支耳坠。
我怔怔地关上抽屉,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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