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们到公园看猴子去吧！》第16章

泪，尽管心里也是惊慌失措的，但我还是镇定地对他说，别慌，再找找。我想，那个战士肯定不可能跑太远。你这么善良、勤奋，你这么好一个人，上天不会让你遭受这么大的灾难。记住，任何情况，我都会在你身边。这辈子我认定了你，你如果转业，不要紧，你当清洁工，我都会在后面给你拿着簸箕。我明天就去看你，睡一会吧，你两天两夜都没睡了。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青蛙在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很久，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断。
九　那个永远难忘的2004（2）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其实心里也是慌乱不堪的。对部队真的不了解，只是明白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对青蛙来说非常严重，我要做的事就是要赶紧到他身边去，陪着他。
第二天，我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部队。去了之后才知道，他给我电话的时候，那件事已经发生三天了。几天不见，青蛙瘦了很多，皮肤都成了青黑色，憔悴不堪。我心疼极了，问，怎么样？他无声地咬了咬嘴唇，叹口气，又摇摇头。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帮助他，安慰和劝导似乎已经是苍白无力的了。那时候，我们谈恋爱有一年的时间，却几乎没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可就在我对着青蛙发愣的时候，他却轻轻地恳求着，说，宝贝，让我在你身上趴一会吧。我一怔，说，好。在部队那张硬硬的木板床上，他趴在我身上，一会的工夫就睡着了。静静地，只有桌子上的那个破旧的小闹钟在滴答滴答。我一动也没动，轻轻地摸了摸青蛙小小的脑袋，尽管腿很酸、脚很麻，可看到青蛙像个婴儿似的趴在我身上，本来就很小的脸瘦得剩下巴掌大的时候，我哪里舍得，哪里忍心。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纯洁得像白开水一样，我的心也柔软得像沙滩。
第二天，那个战士找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在全团大会上作检讨，几乎影响到前途。
兵的事情过后，他的搭档又出了点状况，事情还闹得挺大的。作为指导员，貌似是应该管连长的，我也不清楚，反正领导责怪他的工作没做好。唉，我也觉得，同事罢了，他也不能24小时监控人家吧。但事情出了，谁也没办法，青蛙受到相当大的压力，我和他的心情都糟糕透了，我甚至暗自想，是不是我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是很顺，以至于把霉运传给了他。而他的压力就在于，连着出了两次事，年底是否面临转业的问题。
那段时间我精神紧张，只能不停玩游戏来让自己放松，在青蛙面前还得尽量装笑脸安慰他，他也压力特别大，瘦得只剩下一百多斤。我好恨，恨自己帮不了他，恨我家为什么是很普通的老百姓，恨家里从上到下为什么一个当官的亲戚也没有，凄凉无助到几乎抓狂。我们两个经常呆呆地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相互拥抱着，仿佛只有那样才会踏实一点儿。那个时候，我真的感受到平凡的无助，好像就是风雨飘摇中的两片树叶，在狂风暴雨中四散飘零。
九　那个永远难忘的2004（3）
经过领导不断地协调，那件事情也终于过去了，青蛙大大小小的检讨作了无数次。但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从当兵后一直都很一帆风顺的青蛙在这件事后变得有点消沉，他经常带着我到部队后面的菜地里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对着绿油油的菜发呆，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可他已经颓唐了这么长时间，只剩下了一百一十四斤，这样下去有用吗？而我为了劝他，大大小小的词汇似乎都用尽了，好话说了几卡车，软的硬的都说了，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青蛙还是像块木头一样，目光呆滞。
他烦躁，其实，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我对于报纸的排版一窍不通。进了那家小报之后，才知道人家需要的是全面的人才，也就是说，是编辑也得是记者，得自己排版还得自己校对。面对完全陌生的排版系统，我眼花缭乱，常常是记住了上一步就忘了下一步的。除了排版还得拼命写稿子，每个月都得打分，达不到那个分数连600块钱都拿不上。
报纸小，人又多，不能保证一人一台机子。而我是学中文的，写新闻稿件的底子本来就弱。于是，我经常白天在办公室看报纸，研究别人的稿件。中午或者晚上快下班的时候等别人走了，自己再到机子上练排版。间歇还要干老编辑交代下的杂活，还要帮着广告部的人写信封、分报纸，等等。由于长时间地盯着电脑屏幕看，那段时间，眼睛一遇上阳光就使劲流眼泪，我一度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瞎了。报社的正式职工都是学了半年的排版才正式开始用的，可我，要在两周的时间内学会谈何容易。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天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才离开报社，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就到了单位，只为了早一点学会。有一次，一个前辈教我排版，说了好几遍我都还不会，在办公室那么多人面前，我被骂得直哭。可哭过了，还是得把眼泪咽下去拼命学。上班的时候我心里紧张，可下班的时候心里更是慌乱。租房子啊，我一直没有找到太合适的房子，有时候住表嫂家，有时候到小鹿那蹭几晚，却也不好意思多麻烦人家。常常是夜色深沉，我提着箱子胡乱在大街小巷走着，不知道今晚该到哪去住。最后忍无可忍，狠心花钱到中介那找了个房子很快搬进去了。
九　那个永远难忘的2004（4）
我恨天、怨地，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一出校门就可以找个好工作，甚至一度恨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让我像狗一样辛苦工作还要受别人的气，更加一度对青蛙失去希望。觉得和这个每个月拿死工资的小军官在一起，只能永远看着商场里的漂亮衣服流口水，还要自己一个人忍受职场打拼的辛苦，他连陪我聊天的时间也没有，更别说帮着找个便宜的房子租下来。找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我天天晚上下班都疲惫至极，一个人在出租房里泡个方便面吃了，还要装出笑脸来劝他、安慰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迅速地消瘦，视力也严重下降。可是，青蛙，我的青蛙，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辛苦，很累，很想扑到你的怀里放声大哭啊。
在犹豫和挣扎里，我还是坚强地挺着，想想几个月前的青蛙还是朝气蓬勃、在任何情况下都乐观开朗的人，我想，这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我应该有点耐心的。
但青蛙好像也打定主意和我分手似的，对一切变得淡漠。看着他瘦得只剩下高高的颧骨的脸，看着他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样子，我心疼，我烦闷，我生气，劝了一次又一次后，我冲他大吼，你是个男人吗？不就是这么点破事吗，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是你的搭档出了事，不是你啊，不一定会影响到你的，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意志消沉，以后几十年的光阴，要是碰到比这更大的灾难那你会怎么样，难道去死吗？你让我怎么下定决心跟你一辈子啊？那个乐观，坚强的你到哪里去了，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一边流泪一边骂他，可得到的还是沉默。
我抱着他的胳膊又恨又爱地狠狠咬他，直到血都渗了出来，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我大声地哭着，浑身颤抖着捶他，打他，说，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分手吧，分吧！那一刻，我的心无比悲凉，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秒钟，青蛙突然狠狠地把我拉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好久都没有说话，随后，低低地说，别走。我以为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但起码可以让你衣食无忧，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足以让我连简单的幸福都给不了你，我就深深地内疚，真的。听着这个男人心底深处最简单的真实想法，我的心一阵阵难过。两个人的胸前都湿乎乎的，分不清是我的眼泪还是他的，抓着他的手放在我心脏的地方，我认真地对青蛙说，你没有钱不要紧，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买房子、买家具，装修，你升不升职也不要紧的，只要你喜欢部队，我就支持你待下去。即便从部队转业了，你还会有自己的工作，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永远支持！只要你健康、开心，我就高兴，真的。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和你一样喜欢吃火锅，我们俩过日子不需要花很多钱的，真的，我只要你高高兴兴的，像过去一样就好。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青蛙抱着我，他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哽咽着说，别说了，别说了，我会好的，宝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