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第45章


风吹门动,他的发丝在阴影中摇曳,除了偶尔躬身掩嘴不时几声轻咳,他宛如一道剪影。直到后来的很多年,梁音笛回忆起那天这个定格,才蓦然发现,那个身影,如斯萧瑟。
“够了,王月,你已经说得够多了……咳咳……梁音笛,想听不想听的,你都听了,你可以离开了。”不知过了好久,他的声音才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淡淡地在阴仄的过道中回响。
“陆子谦,我当然会走。”梁音笛很快地答:“只是,我到底顶了你妻子那么个名头,也想最后一次杖着这个身份斗胆再提一个要求,可以吗?”
“你说。”他望着她,一动不动,恨不得就这样把她刻到自己的骨血中。
“刚刚,王护士长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吗?”梁音笛问,声音淡如水。
他的身体微颤了下,背瞬间挺得更直,如同要崩断一般。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目光流转,望尽千山万水。
“陆子谦,我只要听你亲口回答我,是抑或不是。”梁音笛攥紧了拳头,扭过头不再看他。
“我回答了……你便离开?”静默了有几分钟那么久,他的声音才越过王月的头顶,悠悠地传过来,冷冽平静,听不出一丝丝的波澜。
“是。”梁音笛咬紧了唇,指尖抵得掌心生生的痛。
“好,我回答你……咳咳……”急速压抑的咳来得突然,他弯腰掩嘴平息了好久才重新抬起头来。“那些……都是真的。王月刚刚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我们的情分,从你狠心打掉我们的孩子那一刻起,就再也……不覆存在了!”
手蓦地松开了,有红蔓延开来,但心却似乎松了。这么久以来,萦绕在脑中心中那些纠缠着自己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都彻底地松开了。梁音笛望着站在眼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笑了。由无声到有声,尽管她发了狠地控制着,可是笑声却越来越大,忍都忍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深吸了多少口气,直吸得眼里的水越来越多,多得包都包不住,倏倏地往下涌。
“我听到很清楚了,陆子谦。谢谢你,临到分手,终于给了我一句真心话。”她掠过王月,一步一步向着那个男人靠近。短短十余步,宛如走过万水千山。
她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从他的头发看到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脸庞,从他的脸庞看到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然后,她从随身的包中摸出一本书,是她最爱的《追忆似水年华》。她当着他的面翻开,轻轻一抖,无数地干枯的微粉的玫瑰花瓣从书中散落出来。落在她身上,落在他脚下下,飘飘洒洒落满一地。
“还给你,陆子谦,7年前的今天,你送给我的东西;感谢你,陆子谦,7年后的今天,你送我的东西。感谢你,7年前和7年后,都送我这么难忘的生日礼物……不过,我想,我们不用说再见了。抱歉,我想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曾经,那么深那么深地,爱过你!”
说罢,她没有再作停留。掠过他,踩着那一路的玫瑰花瓣向外走出去。走得很快,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哈,我长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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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除了室内空调发出的“咝咝”声,梁家偌大的客厅一片沉寂。梁世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站起来倒了两杯咖啡。
“笛儿,你难道不觉得,陆子谦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么??”他啜了一口;微蹙了下眉;像是对女儿又像是对自己说:“你动手术的前一天;我曾问到陆子谦;等你康复了;他打算怎么办。我记得;他当时回答我,他会重新争取你。那种笃定,不像是做戏啊……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从思想到言行的变化怎么会有这么大?笛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啊?”
“爸爸,你以为我没想过?那是我差不多爱了整整8年的男人,仅仅凭一个女人的一段话和他的首肯我就信了?我承认,那一天我的确很生气,头脑也不够冷静。可是,从他那里走出来,我也想了很多。所以,当天我并没有回b市,而是就近找了个旅馆住下,还在那边呆了2天。爸爸,你知道吗,在这两天里,我亲眼看到陆子谦和王月出双入对,王月甚至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俨然一对甜蜜的爱人。我甚至打听到他就在王月舅舅的医疗器材公司担任顾问。您说,都到这一步了,我还需要去了解什么?他有隐情,他的隐情就是怎么着把我甩了,让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好好地站出来……这么多天了,我也想得很清楚了,其实,那天,他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早在我打掉我们孩子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了。是我傻,傻到一直以为,只要还有爱,泼出去的水也可以收回来……”
“慢着,你刚刚说什么?”梁世明蓦然打断女儿:“你打掉了和陆子谦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春节后……”
那是b市“倒春寒”最厉害的一天。梁音笛脱了衣服,一个人躺上那张冰冷的手术台。当同样冰冷的手术器具碰到她的身体时,她下意识地抖了下。
“需要改无痛的吗?”医生停了下,问。
她轻轻地摇头:“不用了。”
她不需要麻药,她需要的,是清晰地记住这份冰凉这份痛。
“孩子都快四个月了,不再考虑考虑?”刚刚,上手术台前,医生好心地提醒。她还是摇摇头。
也许,他的爸爸曾经盼望过他吧?可是,只要是他的孩子,长在谁的子宫里不是一样的呢?只要他陆子谦大夫一挥手,自有女人心甘情愿做他孩子的妈。而他,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婆伤透了脑筋。
撕心裂肺的痛猛地从□传来,如同向个月前在**咖啡馆前的感觉;如同几个月来他晚归的那些夜晚独坐客厅的感觉;如同前一天眼睁睁看着他和她登机离去的感觉……唇就快咬破了,她依然固执地不发一声。
“实在痛就叫出来吧,不用忍得那么辛苦。都狠得下心来做,叫出来又算得了什么。”医生淡漠的声音如同手中的器具一般冰凉。
“好了,休息下就可以起来了。回家卧床休息,忌生冷,42天内不同房,出血量大时及时回来就诊。”医生如同念台词一般,瞟了梁音笛一眼:“造孽哦,那么大的一个孩子了,一条命啊……”
命又如何?不受欢迎的生命还是早早了结的好。
梁音笛在家躺了两天以后,陆子谦出差归来了。一开门,见梁音笛在家,微微有些意外。他们冷战不是一天两天了,见面不打招呼四目相对不说一句话更是家常便饭。所以陆子谦情愿躲到医院去,即使不该他值班的夜晚和假日。能在医院去做做事情也比呆在这个比冰都还冷的家里好。
进门他像惯常一样没有说话,可是看到梁音笛躺在床上,一脸的苍白,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身体不舒服?”
“是。前天刚做了人流,医生让卧床休息。”梁音笛瞟了陆子谦一眼,对答如流。
这两天,她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好多的事。这一幕更不知在脑中温习演练了多少次。终于,她成功地撒他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
“你没有听错。我在你和王月护士长携手出游的第二天,到医院做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撑着自己坐起来,顾不得□一阵阵的热浪汹涌。
“梁音笛,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有没有心啊?”陆子谦刚刚的确是确认了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努力地想找出一个点,一个可以让自己好好地和眼前的女人谈话的点。可是,没有,她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么个机会。她只是想打击他们,为那些虚无飘渺的事用他们的孩子来打击他!
他攥紧了拳头冲到她面前,浑身发抖,双眼血红:“梁音笛,那是一条命,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一个人决定他的生死?”
他站在那里,指骨差点让自己捏断,才生生压下想打她一巴掌的冲动。
“我不会原谅你的,梁音笛,不会!”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映得陆子谦的脸如雪一般白。他用手背拭了下,忽地笑了,很轻很浅:“梁音笛,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很多问题,我想解决,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于是我便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药,所有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都能慢慢地淡化至无痕。不过,我没想到,我这样的消极会让你难受让你伤心让你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报复我……你够狠!”
他慢慢地弯下腰去,死死捏住突然爆发的胃,笑容依然挂在嘴角:“曾经,我对自己发誓,穷其一生,我也要护你周全。无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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